“陆主任,我说的都是真的,您别太在意。”冬无衣搔搔头,憨憨一笑,“一切照旧就是了,活我照干,保证不给大家拖后腿。”
陆和好半天找回魂,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我,我明白了。”连鸟都能扯淡骂人,他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大不了再多听几遍《道德经》呗,陆和同志以极高的专业素养给自己铺垫好了心理建设。
楼外传来响亮的刹车声,奔波了一夜送完最后一个孩子的沈元和宗鸣终于姗姗归来,陆和直接在食堂给两人打包了份早餐:“我先下去看看。”
冬无衣抓着根油条矜持地向他挥了挥手,陆和脚踝一歪,匆匆消失在了小食堂门口。
“咱们这领导,不是个普通角色。”岐布摇头晃脑地喝着牛奶,“天天面对你们这些妖魔鬼怪还没被吓死,神人啊神人。”
冬无衣舔舔指头上的油,不屑一顾:“说得你特么像是个人一样。”
岐布嘿嘿一笑,尖尖的鸟喙理了理翅膀上的毛:“老变态,你老实说,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变回来了。最近时局不稳,还在天道眼皮子底下,你胆子够大的啊。”
“你以为老子愿意吗!”冬无衣恶狠狠地扯下一截油条,“几百年没动静的咒语突然解开了,吓得我好一大跳。我估摸着陆和说得没差,阴阳两界漏了缝,阴气太浓冲破了封印。”
岐布在桌边蹦蹦跳跳,踩着自己影子玩,漫不经心地问:“你说会不会是你们老大死而复生,回来了?”
“不可能!!!”冬无衣激动地一巴掌差点拍散了桌子。
“万一呢?”
冬无衣咬牙切齿,狠狠一握拳头:“那老子就弄死他!”
岐布迟疑了下,很认真地问:“你打得过他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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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你多波澜不惊,心态平稳呢,结果一个冬无衣就把你搞得容色大变。”叶汲两条腿晃晃悠悠地跟在步蕨后面,“看见老部下太激动了?”
步蕨双手搭在阳台上,几个深呼吸下来人?c-h-a??静许多:“我没想到他会变成这个样子。”许澜庭如果还在他接受范围之内,那冬无衣就给了他结结实实的当头一击。
叶汲没个正形地歪在旁边,像条没骨头的鱼:“你应该想得到,你走了后他们的日子不会太好过,毕竟天上地下都以为你死了。痛打落水狗嘛,不是上面最擅长的。”
步蕨垂下眼睑,细密的睫毛笼住了他所有视线,他像是极关注地盯着什么,但叶汲知道他眼中什么也没有。
他这副样子是叶汲最深恶痛绝的,每当这个时候步蕨就像把自己关进了另外一个世界里,那个世界里只有他和他的秘密,谁也无法涉足一步。叶汲的内心拍打着狂肆的恶浪,那股浪潮无法遏制地想要冲垮对方那面千仞绝壁,侵袭他的每一寸土地,占据他的每一个思想,成为那个世界里独一无二的君主。
一千八百年将叶汲锻造出无可匹敌的力量,也给他心底养出了一头穷凶极恶、不可一世的恶兽。
现在那头恶兽终于找回自己的猎物,牢笼豁开,垂涎欲滴地逡巡在他美味的猎物旁,磨爪舔牙,盘算着如何将它拆吃下肚,填满被漫长年岁划出的?c-h-a??。
一个玉米扔砸在了步蕨手心里,圆坨坨的胖丁样有点可爱,步蕨握着它,有些茫然地看向扔过来的那个人。
叶汲趴在栏杆上,脑袋歪在自己交叠的双手上努努嘴:“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挺喜欢吃的吗?”
步蕨默然片刻,决定还是解开这个美丽的误会比较好:“不是我喜欢吃,是那时候的载川上只能种活这个,才一直吃了十多年。你就没发现,等沈羡他们长大能赚钱后它就没再上过桌吗?”
“……”
一连吃了十多年的东西,再美味也难以下咽了。虽是这么说,但步蕨却掰下一粒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眼中?c-h-a??怀念来:“那时候带着沈羡在载川上住下来本来只想在乱世里图个安稳,没想到那个山头贫瘠得很,买的种子洒了个遍只活下来玉米和一株树。”
叶汲不动声色地忽略掉沈羡这个讨人厌的名字:“就是你门前的那株歪脖老枇杷?”
步蕨神色不由变得温柔起来:“是啊,当初羡儿吃了个枇杷,随口吐了个籽就长出了它,高兴得他一夜没睡,第二天早课起晚还被罚去挑了十担水。”
叶汲心里那把小小嫉火烧得旺旺的,把沈羡那个小王八蛋又抽了一百八十鞭,才酸溜溜地说:“我知道,你们全家可宝贝那株枇杷树了,一个都舍不得施舍。”
步蕨咳了一声:“不是舍不得,是那株枇杷树结的果子真得难吃。”他追加了一句,“非常难吃。”
“……”原来让他忿忿至今的真相是这个,叶汲立即选择性地遗忘了这段丢人心结,“老二。”
“嗯?”步蕨掰着玉米的手一顿。
叶汲双肘撑在阳台上,仰头看着步蕨,清晨的阳光在他眼中漾出点点金光:“搬到我那去住吧。”
步蕨本以为他会问黄泉眼的事,也做好了准备,不想他突然冒出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愣了下:“为什么?”
单位宿舍的条件相当不错,比一般酒店公寓都要完善还清净,定时会有保洁打扫,节假日里小食堂也供应三餐,对于步蕨这种无牵无挂的单身人士可以说非常友好了。
叶汲目光可疑地飘忽了一秒,然后一本正经地说瞎话:“这儿太简陋了,你好歹也是三界大佬之一,配不上你的身份。当兄弟的怎么能看你落魄到这份上呢,再说咱两住一起也方便有个照应,万一哪天太清境那帮孙子打上门了,我还能帮衬你一把。”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第二十三章
综合办公室内,叶汲踩着点到岗的时候可谓春风得意,逢人见笑,眼角眉梢掩不住的嘚瑟劲。
岐布暗搓搓地和冬无衣咬小耳朵:“你猜他是睡到了还是没睡到?”
冬无衣观察了下叶汲的状态,又回忆了下之前楼上的动静,谨慎地分析:“虽然叶老三看着吊得不可一世,在男男关系上其实怂得要命,银样镴枪头一个。要不然也不会屁颠屁颠追了我老大几百年,人都挂了还不知道他那点人尽皆知的小心思。”
岐布纳闷:“这难道不是说明你家老大情商太低,太后知后觉了?”
“……”冬无衣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的话,勉强同意了一半,“他老人家前半生戎马征战,后半生都在吃饭睡觉打孩子,哪有?c-h-a??夫去在意情情爱爱啊。”
岐布被勾起一些回忆来,对此深表同意。
叶汲早就听到他两的嘀咕了,对某人情商的定性不置可否,但是……他特意绕了两张办公桌过来,“啪啪”清脆两声,一人一鸟脑袋上各赏两本工作笔记:“你两二货声音还可以再大点,免得我找不到理由揍你们。动动你们两点五英寸的脑瓜子想想,这么点时间够我在床上折腾的吗?”
岐布呱唧一声被拍到旁边,大掌揉揉脑门,冬无衣深深叹了口气:“果然不能对这货的节操抱有太高期望。”他拿起崭新的黑胶笔记本翻了翻,“这啥玩意儿啊?”
“关于这次幼儿园校车被劫案的工作总结,领导说了,每个人都要写。”叶汲跨坐在放着自己工牌的桌子上,手指刷刷地划着手机,“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明儿就得交。”
趴在桌上打盹的沈元被吵醒了,盯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睡眼迷蒙地看着笔记本,又看向叶汲,晃晃脑袋稍微清醒了些:“为什么你没有???”
“你属十万个为什么的?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为什么?”
沈元剩下的一半睡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怪叫了起来:“我不服!我要上诉!领导呢!”
叶汲专注地盯着手机,犹豫不决,不耐烦地说:“我说你这熊孩子没毛病吧,光长这么大个儿还玩‘嘤嘤嘤我要告老师’那套?不服就滚回你师父那吃奶去。咱主任去大领导那负荆请罪,擦屁股去了。”
沈元被他喷得面无人色,蔫头蔫脑地萎靡了下去。
岐布看得啧啧直摇头,放眼整个单位就没能治得了叶汲这个混世魔王的,造孽啊。它一边忧国忧民地感叹,一边扑棱着翅膀凑到叶汲跟前,奇道:“你居然在逛家居?”它狐疑地打量叶汲,嘟囔着,“看着就不是居家过日子的人。”
叶汲手指轻快地扫了两套同色系的睡衣进购物车:“你懂个屁,老子洗清革面,从良了。”
冬无衣一口水喷在桌上:“你玩真的,三大爷?”
叶汲在两套茶具间举棋不定,只回了他一个漫不经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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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鬼案件中“幼儿性侵”这部分,陆和打了个长达十二页的报告,转交给了有具体管辖权限的部门。亏得步蕨提前给他打了剂预防针,在他将报告交上去的第一天就遭到了重重施压,连着跑了好几个部门,嗓子说冒烟了,就差以死相逼,总算把这个案件给送入了正常的司法程序当众。上头的领导也有顾虑,毕竟第四办公室地位特殊,其他人不提,光叶汲的那层身份就足够让人忌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