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句许泽还面有得色,到了后半句陡然脸一黑,尤其是听到步蕨还犹豫了半天,顿时不能接受地问:“师父,这死变态说得是真的吗?”
步蕨回忆了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叶汲在步蕨身上笑得打跌:“哎哟!三儿,别黑脸啊,你师父不是良心犹存,没把你卖给人家当男宠吗?”
许泽牙龈快咬碎了,吼道:“叶三,你给我闭嘴!”
“别吵了。”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步蕨?c-h-a??明显的疲态,屈指顶顶太阳穴醒醒神,“笑笑,我记得在载川之变中你死了。”
他的三个徒弟,沈羡传承他衣钵那时候是快是半仙之体了,活到现在实属正常;迟乐几乎魂飞魄散,现在只是一缕游丝残魂;楚笑……
那时候楚笑天分不错,但是玩心太重,修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直没有精进多少。一千八百年后他不仅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面前,还明显透?c-h-a??不是凡人的气息,步蕨无法不怀疑他当时的真实身份。
楚笑眼神闪烁两下,讨好地朝步蕨露出个乖巧温软的笑容,看步蕨面色不变,知道他不吃这一套,肩膀一垮,支支吾吾地说:“师父,我,我其实是个神官的儿子。哦,就是那个财官赵朗。”
第七十七章
不是步蕨及时拦住, 叶汲当场火冒三丈要将楚笑一脚踹出二楼:“你胆儿够肥的啊,坑蒙拐骗到老子的人头上。”他眯起眼, 眼梢渗出的光冰冷而嘲讽, “老二, 看吧,打了多年的雁临到头却被家雀啄了眼。”
楚笑临危不惧, 反倒讥诮一笑:“彼此彼此,你也是狗胆包天, 连自己二哥的床都敢爬。”
“妈的!老二你放开我!今天那我一定要弄死这小子!”
“都少说两句!”步蕨一把抓住叶汲,像抚慰一只暴怒的雄狮般掌心在他颈后轻轻摩挲,好不容易将他的毛顺平,头疼地看向自己的小徒弟,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既然是赵朗的儿子,为什么要假扮凡人的幼童让我捡回去。”
冬无衣把烟杆当话筒,动情万分地解说:“这一幕多么的眼熟啊, 我记得沈羡在的时候也曾有过似曾相识的画面。好一出家庭伦理惨剧,标题我都想好了——拿什么拯救你,我被诱拐的失足老父亲。”
步蕨飘来一眼,冬无衣立即眼观鼻鼻观心地数桌面上的木纹。
迟迟找回神的陆和突然迷迷糊糊地发问:“赵朗是谁?”
他一问, 众人皆默,他尴尬地左右看看。
最终还是冬无衣善心大发给自家领导搭台阶:“赵朗这个名你不熟, 赵公明总该听过吧,太清境中主掌财运的神官, 俗称财神爷。喏,别看咱们三爷天天对人家老孔雀、老孔雀地吆喝,但真见了人家巴不得把买的那几支股票贴人脸上,沾沾财气。”
叶汲嗤之以鼻:“放屁!”
楚笑在步蕨严厉的眼神下隐忍地刺了叶汲一眼。
冬无衣耸耸肩:“之前死的利市仙官姚少司就是赵朗的手下,你要是还不了解他的话,他若?c-h-a??前的另外一个称号你一定记得——五方瘟者。”
陆和眼睁得老大,惊悚地看向楚笑,这不是差点把沈元连同山城一起灭的五方疠疫的发明人吗?
楚笑哼了一声,倨?c-h-a??扬起下巴不耐烦地说:“我爸多少年前的黑历史能不能别提了。”
冬无衣笑吟吟地用烟杆在楚笑白嫩的脸皮上一滑:“真的是黑历?c-h-a???我可听说你爸比现在还心心念念地惦记,曾经被二爷降服在他手下做牛做马的那段美好时光。要不然,我想不通你爸那个人精他为什么会把你放到人间,任由你拜到二爷门下。”
她话一出口,几人瞬间都变了色。
叶汲脸色铁青,步蕨抚额,陆和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贵圈真乱。”
楚笑反应最平静:“那又如何,我师父当时是三界赫赫有名的战神,仰慕敬畏他的人不计其数,我爸充其量也就是其中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透明粉丝而已。我和他就不一样,”他看向步蕨的眼神灼灼生光,“我从小就听师父无往不胜的战绩长大,所以才费了点小手段拜到师父名下。”他朝步蕨撒娇地说,“师父,我当时真的只是想近距离围观下泰山府君的真容,绝对没有包藏祸心。”
叶汲侧过头:“老二,你听见了。他对你怀有不可告人的图谋之心,为了我们的家庭稳定和睦,我现在能灭了他吗?”
“不能。”步蕨果断地否决他的提议,拍拍叶?c-h-a??忿不平的脸,他问楚笑,“这么说载川之变中你没死,之后你去哪里了,为什么现在又突然出现?”
楚笑脸上娇憨天真的笑容慢慢沉淀下来,他沉默片刻后说:“当时天罚落在载川上,师姐为了保护载川散尽一身修为,我当时想带她离开。可是我爸突然出现,强行将我带回太清境。之后很久一段时间我都被他禁足在太清境,接收不到人间的任何消息。我尝试各种渠道想打探师父你还有师兄师姐的下落,被我爸知道后他只回答我一句‘时机未到’,”他捏紧青筋暴起的拳,“还有一句,自不量力。”
水汽迅速积累在楚笑的眼眶里,那一刹巨大的悲伤在他年轻的脸庞上一闪而过,他低头使劲眨了眨眼,将泪水强行眨去,眼眶通红期期艾艾地看着步蕨:“师父……我不是故意不救师姐的,我真的,真的没反应过来就被我爸带走了。师姐她……”
他想起投向载川上的最后一眼,血水淹没过迟乐的身躯,那个不分日夜照顾生病的他的师姐,那个给他缝补棉袍的师姐,那个偷偷给挨罚的他和师兄送去热粥的师姐,粉身碎骨地死在了血雨中。
“我没有怪你,迟乐也不会怪你。”步蕨叹息一声,“你只是,不该骗我。罢了,你现在呢,怎么和蛟龙这个案子有瓜葛?”
“后来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爸才允许我到人间走动。我就一直想找师父和师兄师姐的下落,直到最近才从情报贩子那儿得到消息。我本来是打算直接来找师父你,可是……”他小声说,“我不敢。我便假借了燕大一个学生的身份,本想慢慢接近第四办公室靠近师父你,谁想到这个学校里突然出现半蛟。”
他撇撇嘴:“说到底还是师父你这几个同事太废物,我都给了那么明显的线索了,他们还差点被一条低贱的妖物给困死在蜃气里。”
冬无衣怒了,烟杆在楚笑头上狠狠刮了一下:“小子!你别以为你是财官的儿子老娘就不敢揍你!你有能耐你上啊!果然是赵朗的儿子,只会耍嘴皮子功夫。”
楚笑被她?c-h-a??东躲西藏,愤怒地替自己辩解:“我要是出手我爸就会发现我在这,一定又把我给捉回去!”
“哦豁!”冬无衣毫不留情地耻笑他,“一个大龄离家出走少年,赵朗电话多少,赶紧给他打电话把这熊孩子领走。”
“不要!”楚笑大惊失色扑到步蕨腿上,抱着死活不放,“师父!你别赶我走!我千辛万苦才找到你!对了,我还要有事要和你说。”
“滚开!”叶汲眼中冒火作势要把他从步蕨身上踹下去。
步蕨一边抱住的他的手,一边将楚笑给拎起来,“什么事?”
楚笑忙里抽闲朝叶汲露了个坏笑,转脸可怜兮兮地面朝步蕨:“太清境现在局势很混乱,基本成两派。一派是以唐晏为首的古神势力,一派则是以文华上吏为首的雷部众神,两派分庭抗礼斗得很凶。我爸夹在其中左右为难,所以我才有机会逃出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步蕨直视楚笑的眼睛。
楚笑微微一笑:“师父,这时候正是给载川和师姐报仇的好机会。”他眼中光芒明亮,“我们打上太清境吧,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灭了唐晏和文华他们吧。”他补充了句,“我爸和他手下的几个神官肯定听你的。”
“……”陆和手中的笔记本啪嗒掉到地上。
叶汲嗤笑了声:“老二,你家三儿中二期够长的啊。”
步蕨揉揉脑门,指着楚笑对冬无衣说:“你先把他领下去休息休息,清醒了再过来说话。”
楚笑:“……”
“少爷,咱们这摊子够乱的了。”冬无衣用烟杆挑起楚笑的衣领,“别说打上太清境,你师父现在只是个凡人,没有不老不死的神体,拿头和天官杠啊?来,和姐姐睡觉去了。”
楚笑冷漠地将她烟杆拍到一边:“没有神体,抢一个过来就是了。宗家之前不是杀了玉枢院吗,太清境里像玉枢院那么多的废物多得是,再杀一个……”
“楚笑!”步蕨厉声怒喝。
楚笑闭嘴,冬无衣笑了下,不容他反抗单手将人揪起来往外拖。
陆和听得心惊肉跳不止,望着楚笑满满戾气的背影:“这孩子是反社会人格啊,从小怎么教的。”
步蕨脸色黑了黑:“他小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小时候……”他顿了顿,颇有些郁闷地说,“还是挺可爱的。”
“是可爱,可爱到想撺掇自家师父,带着老爸造反。”叶汲眼中跳跃着兴奋的光泽,“不过我觉得他这一点想法可行性很高,老二,我真的不尝试一下杀上太清境,弄死那帮龟孙子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