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书也因为这股冲击力差点从张无忌身上摔下去,幸亏后者有力的手臂一直紧紧地抱着他。两人也因为这个变故,相贴的唇骤然分开,宋青书想起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脸色变得铁青。
成昆、杨逍、韦一笑、说不得等人都觉一股炙热之极的气流冲向身来,又见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抱着他的瘸腿师傅站在当地,满脸露出迷惘之色。
成昆眼见这袋中少年神色不定,茫然失措,自己重伤之下,若不抓住这稍纵即逝的良机,一被对方占先,那就危乎殆哉,当即抢上一步,右手食指伸出,运起幻- yin -指内劲,朝他攻来。
张无忌挥掌挡格,这时他神功初成,成昆又怎是对手。成昆只觉得点在张无忌身上的手指一热,全身功劲如欲散去,再加上重伤之余,平时功力已剩不了一成,知道眼前情势不利,脱身保命要紧,当即转身便走。
张无忌怒骂:“成昆,你这大恶贼,留下命来!”抱着宋青书拔足追出了厅门,只见成昆背影一晃,已进了一道侧门。张无忌气愤填膺,发足急追。
宋青书听声辨位,替他指明方向,但见西厢房的窗子中透出灯火之光,张无忌纵身而前,推开房门,眼见灰影一闪,成昆掀开一张绣帷,奔了进去。
张无忌跟着掀帷而入,那成昆却已不知去向。他凝神看时,不由得暗暗惊奇,原来他们置身所在竟似是一间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这闺房只有一道进门,窗户紧闭,明明见到成昆进房,怎地一刹那间便无影无踪,竟难道有隐身法不成?又难道他不顾出家人的身份,居然躲入了妇女床中?
“上床。”宋青书淡淡道。
张无忌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又飞快地跳动起来。
“床后定有暗道。”宋青书仍是淡淡地说道。
张无忌顿时清醒,连忙抱着宋青书跳上牙床,四处摸索之后,找到了一处机括,突然间床板一侧,两人便摔了下去。这一摔直跌下数丈,幸好地下铺着极厚的软革,张无忌就算整个人都护着宋青书当了他的肉垫,也丝毫不觉疼痛。张无忌当下也不废话,抱着师兄在甬道中曲曲折折的奔出数十丈,只觉甬道一路向前倾斜,越行越低,约莫走了五十来丈,忽然前面分了几道岔路。
张无忌逐一试步,岔路竟有七条之多,正没做理会处,只闻轰隆一声巨响,成昆竟在甬道的出口处落下了数千斤重的大石。只听得铁器撬石之声,接着砰的一声巨响,又有一块巨石给他撬了下来,压在第一块巨石之上。
那甬道仅容一人可以转身,张无忌放下宋青书,伸手摸去。他虽练成九阳神功,毕竟人力有时而穷,这等小丘般两块巨石,如何挪动得它半尺一寸?
正沮丧间,却听宋青书淡淡道:“我们四处找找,还有没有其他出路。”
张无忌提起精神,重新抱起宋青书,沿着甬道的岔路一条条找寻去,约莫走了四五十丈,到了一处石门。石门里边又是一间石室。这间石室极大,顶上垂下钟乳,显是天然的石洞。他拿着火把走了几步,突见地下倒着两具骷髅。骷髅身上衣服尚未烂尽,着得出是一男一女。
“把我放下来。”宋青书知道已经来到了关键的地方,便出声道。
张无忌这时才发觉,师兄这一路的语气好像和平日里不太一样,连忙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一个石凳上坐好。自己则把手中的火炬放在石壁上之后,乖乖地走了回来。
宋青书盯着不安的张无忌,淡淡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但张无忌却听明白了,老老实实地说道:“在灭绝师太出现的那一刻。”
那么早?宋青书吸了一口气,有些意外。不过仔细回想起来,张无忌的态度好像就从那时开始变了,他还以为是要做戏给峨嵋派的人看呢。不过让宋青书纠结的,是刚才的那个吻,他唇上的感觉依然残留着,让他整个人感到一种挥之不去的罪恶感。
并不是因为这个吻的感觉不好,相反,比起王保保那个让他恶心的吻,刚刚的那个吻足以让他失去理智……
当然宋青书坚持地认为这和缺氧有关。
“你……刚才……刚才……”宋青书皱着眉,想和张无忌说明白刚才的状况,可是话到嘴边,却发现并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的。
“刚才怎么了?师兄,我刚刚听到那成昆恶贼害了我师傅之后,便气得走火入魔,什么都不知道了。是师兄破开布袋救我出来的吗?”
宋青书一呆,抬头朝张无忌看去。只见在火把的映照下,张无忌的脸上一片诚恳和迷茫之色,显然真的是不记得刚刚发生的事了。
这样甚好,不记得甚好,只是意外。
宋青书鸵鸟地自我解释着,脸上僵硬的神情缓和了下来,淡笑着道:“没什么,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内功好像又精进了一个层次,多谢师兄相助。”张无忌展颜微笑,只是那笑容,却为的是其他原因——
第三十五章 乾坤大挪移
宋青书见张无忌真不记得刚刚发生过了什么,便大大地松了口气。在宋青书的鸵鸟思想里,既然张无忌不记得,他也不想记得,那就相当于这事情没发生过。他一伸手便把脸上闷热的人皮面具摘了下来。刚才在乾坤一气袋中,就算是这人皮面具很透气,也闷得他出了一层细汗,既然张无忌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那他独处的时候还带着干嘛?
张无忌双目一亮,看着宋青书久违了的俊朗眉目,在火光下,那唇还微微有些肿胀,让他不禁又想起刚刚那个火热缠绵的吻,喉咙一阵干渴。
他知道若现在把话说开了,师兄肯定会逃得远远的,就算他现在腿伤在身,态度也会疏离开来。所以他只能谎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果然师兄又恢复了原来的不设防状态。
张无忌小时候自回到中土之后便和宋青书在一起,到十四岁时确定了自己对他的心意,此后五年都陷入师兄因自己而死的沼泽中无法自拔。当年父母惨死之时,他才九岁,而且父母也不是因为他而死,他自感无力改变,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悔恨,只有仇恨。但十四岁那夜,师兄却是因为他而坠崖,并且还两次。他不断的自责,想要变得更强。此番和师兄重逢,让他更加小心翼翼,严格杜绝任何可能引起师兄逃离的危机。
宋青书面具摘下以后,舒服地叹了口气,正想和张无忌聊几句时,却听后者忽道:“师兄,你为什么要带面具不与我相认?”
刚刚还气势满满的宋青书闻言一缩头,轻咳一声道:“我……我怕有人会认出我来……”
张无忌神情一凛,单膝蹲了下来,认真地抬头看着宋青书道:“这些年,那个人还不死心?竟然还会派人去搜查你的下落?”
宋青书被他脸上的神色弄得一怔,迟疑了片刻才意识到他口中的那人指的是王保保,当下模模糊糊地搪塞道:“以防万一嘛,以防万一。”
张无忌抓着宋青书的手臂,不允许他逃避,用严肃得可怕的语气继续追问道:“师兄,当年,他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那个寒冬的夜里,是张无忌这五年来的梦魇,不知道困扰了他多少个日夜。难道他师兄真的不惜用身体去交换解除他寒毒的方法吗?今天总算有机会可以当面问个清楚,他绝对不想听到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
宋青书只觉得张无忌的手就好似铁钳一般,捏得他生疼,但也由此可见他是多么的在意。宋青书心下感动,浅笑道:“无忌,他那人说的话没有几句是真的,你真的觉得你师兄我会这么不爱惜自己吗?”
“可是……”张无忌盯着宋青书的俊颜,想到当初师兄的一身武功为了他都险些废掉,若……“我在古墓时,从杨姑娘那里得知,当初神雕大侠杨过曾看到盗走《九阳真经》的人和一只白色大猿在一起,那人死之前说过‘经在油中’的话,神雕大侠百思不得其解。等到若干年后,偶然间才想通,那说的是‘经在猿中’的意思。杨姑娘说《九阳真经》也许就在昆仑山,那猿猴长寿,说不定还活着。不过此事太过于荒诞,我本想等过一阵拜托朱长龄等人搜索山林,却没想到会发生之后那样的事。”宋青书知道张无忌心中疑惑,便徐徐解释着。当然,那杨姑娘说的话纯粹是他善意的谎言。
张无忌和宋青书重逢之后,因为后者隐瞒身份,他也从未说过自己这五年来的遭遇,所以听到宋青书说出白猿的时候,心里便全信了。纠缠在心间数年的心结这才解开,让他不由得浑身放松,整个人就那么直接瘫坐在地,把头靠在宋青书的膝盖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宋青书见他真心地为他担忧,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看来他想要置身事外的想法是错误的,他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全身心都已经融入了进来,已经放不下,放不开了。
张无忌满足地在宋青书的腿上蹭了蹭,和他叙了这几年中谷中的遭遇,之后突然想起一事,抬起头来问道:“师兄,那个杨姑娘怎么对你那么好?什么都告诉你,武功也任你学?”
宋青书讪讪地笑道:“也许她是把我当成候选夫婿之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