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书知道他爹担心的只是他有没有被砍掉几根手指,但他却无法不想起刚刚差点被王保保占去便宜的事情,脸轰地一下红了起来,只能使劲地摇摇头道:“没有没有,爹,你赶紧恢复武功吧,时间紧迫,无忌……他已经率明教众人来此了。”宋青书干咳了一声,当他说到张无忌名字的时候,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更是脸红如血。
幸好塔内光线暗,宋远桥也只道他儿子因为脱困在即太紧张了,也不以为意,便坐下来闭目调息。
宋青书替他们护法,他在牢房外面紧紧地靠着墙站着,几乎脱力了一般。
刚刚的那件事情发生得太混乱了,虽然第一次释放是因为那醉春香的缘故,但第二次他却知道自己并不是因为那样。
是因为拥抱他的手臂太过于火热,是因为他背后的喘息声太过于急切,还是因为那一声声在他耳边呢喃的呼唤?
师兄……师兄……师兄……
就算现在他一个人独处,身体各处的感觉仍然深深地印在脑海中,张无忌那一声声的呼唤仿佛还在耳畔回响。
宋青书紧紧地抱着头,顺着墙滑坐在地,他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变成那样?这一切怎么发生的?他以后要怎么面对无忌啊?
正在纠结间,塔下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喧哗声。宋青书赶紧跳起来扑到栏杆处往下看,只见塔下已经刀光剑影,是明教的人到了。正疑惑间,却发现不一会儿忽然外围又聚集了大批武士,已将高塔团团围住。宋青书这么一探头,塔下便有弓箭手对准他- she -来。
宋青书不慌不忙地避过,心中却大急,不知道为何明教的人怎么提前行动了,他的解药可才刚刚带到。
他不知道正是因为张无忌星夜兼程的去救他,又潜入汝阳王府迟迟不现身,韦一笑等人以为教主大人出了意外,便提前了救人的时间。转瞬间便和大批的武士杀成了一团。
正在此时,忽听得马蹄声响,一乘马急奔进寺,直冲到高塔之前,众武士一齐躬身行礼,叫道:“小王爷!”
宋青书从塔上望将下去,只见此人头上束发金冠在火把的照- she -下闪闪生光,跨下一匹高大白马,身穿锦袍,正是王保保。
众武士手中高举火把,照耀得四下里白昼似的,只是那宝塔太高,火光照不上去,但影影绰绰的,仍可看到宋青书的身形。王保保心中苦涩,身上的剑伤依旧在往外冒着血,但他仍支撑着要来再见他一面。
他知道,若过了今晚,便再也难见他了。
之前因为宋青书并不知道他的心意,所以还能使计策接近他。经过方才一事,以后肯定会躲得他远远的。可他不想再放走他。
王保保抬头看着塔上的宋青书,勉强提气道:“青书,你若下得塔来,我便饶你武当派。”
宋青书淡淡道:“不劳小王爷费心了。”
王保保微微一笑道:“难道你就不担心你师弟的安危吗?”
宋青书一愣,张无忌给了他解药之后,说让他先走。难道他又去做什么了?不过宋青书对张无忌的武功很有自信,但虽然不担心,他也需要拖延时间,让困在塔内的众人有时间恢复武功。所以当下装出一副急切的模样道:“他怎么了?”
“你下来,我便告诉你。”王保保咳嗽了几下,他腹上的伤极痛,但他脸上仍是笑容不变。
宋青书沉默不语,仿佛在犹豫。以他的眼力,自然是看到了王保保不自然的坐姿,肯定是受了伤。难道是张无忌伤的他?但张无忌现在人在哪儿呢?宋青书心下开始真的焦急起来。
王保保皱了皱眉,之前鹿杖客曾经向他来说过,解药被张无忌偷走了。那么宋青书现在肯定是在拖延时间,若让那些武林人士都恢复武功,他旗下的这些武士根本都不是对手。今夜本来宫中政变刚定,他又不能任意抽调士兵来此……
想到这里,王保保再次抬起头说道:“青书,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下不下来?”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王保保咬咬牙,朝左右下令道:“去柴草,给我放火烧塔!不论是谁从塔上跳下,一概- she -杀!”
他话音刚落,登时弓箭手弯弓搭箭,团团围住高塔,有些武士便去取火种柴草。王保保最后抬头看了眼宋青书,决定他得不到他的话,也不允许其他人得到。
“点火!”王保保喝道,左手一挥,他身后便窜出五名红衣番僧,从众武士手中接过火把,向塔下的柴草掷了过去。柴草一遇火焰,登时便燃起熊熊烈火。
宋青书见他果真点了火,心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其实更怕王保保当众说出什么荤话,那么他以后也不要在江湖上做人了。
王保保手下众武士加柴点火,火头烧得更加旺了。这宝塔有砖有木,在这大火焚烧之下,底下数层便哔哔啪啪的烧了起来。宋青书赶紧抛开脑中的杂念,冲到囚禁武当诸侠的室中,道:“鞑子在烧塔了,爹爹师叔们是否武功已复?”
只见宋远桥、俞莲舟等人各自盘坐用功,凝神专志,谁也没有答话,显然到了回复功力的要紧关头。过不多时,火焰已烧到了第四层,但烟已经弥漫了上来,下层的人不等功力恢复,便开始往上跑。
火焰毫不停留的上腾,宋青书站在栏杆旁焦急地往下望,忽听得塔下喊声大作,往下望时,只见火光中一条人影如穿花蝴蝶般迅速飞舞,在人丛中穿插来去,呛啷啷、呛啷啷之声不绝,众番僧、众武士手中兵刃纷纷落地,却是张无忌到了。
张无忌后悔刚刚没有一剑杀了那王保保,在汝阳王府外他被玄冥二老练手绊住了,所以才迟了一些过来。他想着只要擒住王保保便可以要挟他下令灭火救人,当下身形一侧,从众番僧间窜了过去,犹似游鱼破水,直欺到王保保身前。蓦地里左首一剑刺到,寒气逼人,剑尖直指胸口。张无忌急退一步,只听得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张无忌,你莫伤他。”说话的正是持着倚天剑的赵敏。她一直在王保保身畔,生怕她兄长有失。
张无忌怒道:“你快下令救火!”赵敏叫道:“十八金刚,此人武功了得,结金刚阵挡住了。”那十八番僧适才吃过张无忌苦头,不须郡主言语点明,早知他的厉害,只听得当的一声大响 ,四钹金刚手中的八面大铜钹齐声敲击,十八名番僧来回游走,挡在王保保和赵敏的身前,将张无忌隔开了。
就在此时,砰的一声大响,高塔上倒了一条大柱下来。张无忌一回头,只见火焰已烧到了第七层上。血红的火舌缭绕之中,隐隐可以看得到第十层的栏杆处站着许多人,他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师兄正关切地看着他。张无忌心下大悔,早知道就不让他离他半步了,这时就算擒住王保保让其下令灭火救人,火势也是难以控制了。
可是这高塔离地十余丈,纵有绝顶轻功而内力又丝毫未失,跳下来也非活活摔死不可。张无忌边想边突然满场游走,双手忽打忽拿忽拍忽夺,将神箭八雄尽数击倒,此外众武士凡是手持弓箭的,都被他或断弓箭,或点- xue -道,眼看高塔近旁已无弯弓搭箭的好手,纵声叫道:“塔上各位前辈,请逐一跳将下来,在下在这里接着!”塔上诸人听了都是一怔,心想此处高达十余丈,跳下去力道何等巨大,你便有千斤之力也无法接住。
崆峒、昆仑各派中便有人嚷道:“千万跳不得,莫上这小子的当!他要骗咱们摔得粉身碎骨。”
张无忌见烟火弥漫,已烧近众高手身边,众人若再不跳,势必尽数葬身火窟,急得他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塔上宋青书忽道:“无忌,你接着我。”
旁边的宋远桥闻言,反- she -- xing -地一拉宋青书的手臂。他对张无忌素来信得过,可想他武功再强,也决计接不住宋青书。但转念一想,与其活活烧死,还不如活活摔死。而且宋青书又已经恢复了武功,这跳下去说不定还没事。这么想着,这一拉的手却又缩了回来。
宋青书回头朝他爹一笑道:“爹,放心,无忌他能做到的。”说罢便那么倒仰着朝塔下摔了下去。他怕塔上众人不敢跳下来,所以连自己的武功都不敢显露,就那么直直地摔了下去。
坐在马上的王保保见他从塔上就那么跳了下来,突然吐出了一口血,终于在马上晕倒了。赵敏赶紧让侍从带他回府治疗。
宋青书听着耳边风声呼啸而过,瞬间感觉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坠崖的那一刻。他这一世,最无助的时候,便是五年前的那一夜。两次坠崖,险些丧命……宋青书眼神飘忽了一下,感到自己被一双手臂牢牢地抱在了怀中,把他失重的无措感觉打消得一干二净。
“师兄……”张无忌在宋青书的耳边呢喃着,他心中无比的感动。只有他师兄,最信任他,甚至连生命都可以托付给他。
宋青书被他喷到耳边的热气弄得耳根一红,在脚踏实地之后,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张无忌的怀中挣脱出来,仰头朝塔上喊道:“爹,我下来了,没事。”
塔上众人见宋青书居然安好无恙,齐声欢呼起来。宋远桥便第二个跳了下来,张无忌这次却并没有用接住宋青书的方法,他刚刚只是担心师兄有失,所以情不自禁地纵身抱住他。这时见宋远桥跳将下来,只是一掌轻轻拍出,击在他的腰里。这一掌正是乾坤大挪移,已将宋远桥自上向下的一股巨力拨为自左至右。宋远桥的身子向横里直飞出去,此时他功力已恢复了七八成,一个回旋,已稳稳站在地下,顺手一掌,将一名蒙古武士打得口喷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