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你大哥,我问的是你,你这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成一手晃荡着匕首,咧着嘴笑了笑:“就是不小心划伤了。”
罗艺怒气冲冲地走上前,一把把他手上的匕首给夺了下来,重重地放在桌上:“你这臭小子,真当你老爹我老糊涂了不成?你习武十几年了,什么时候连个小小的匕首都拿不住了?还让它划得这么深,深刻见骨?”
罗艺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你知道方才那大夫说什么?要是再深一点儿,你的手就废了!你没瞧见你母妃听到这话,哭得跟泪人似的,你就不能省点心,你不心疼你娘,我还心疼我家夫人了。”
罗成哭丧着脸,讨饶道:“父王,你就别刨根问底了,这要是能说,我早说了。你就替我好好安慰安慰我母妃去吧,我这明天还要出征呢。”
罗艺一听,有些犯急,指着他那被白布裹住的右手掌:“就你这样还想出征?你别去了。”
“父王——”
“你想都别想,我这要是答应了你,事后,你母妃非得跟我拼命不可。明日出征没你什么事了,你给我乖乖在府里休养。”
“父王——”又是一声哀嚎。
“你给我老实待在房间里头,要不然,别逼我拿绳子绑你。”罗艺说罢,气冲冲地出了房间,去安慰自个夫人去了。
罗成苦哈哈地抬起头看了眼罗松,叫了声:“哥……”
罗松被他那模样都逗乐了,忍着笑道:“这事啊,我可帮不了你。”
罗成扁了扁嘴,垂头丧气地盯着自己受伤的手,问道:“哥,如意公主送回去了么?”
罗松压低声音道:“放心吧,我亲自护送她到城门口,看着她走进宫的。”
罗松上前一步,在罗成身旁坐下:“你方才那模样来找我将如意公主送回去的时候,可真把我给吓坏了。你的手上全是血,整个手掌血肉模糊的,如意公主也是,失魂落魄的,就知道掉眼泪,问什么都说对不起。刚才父王母妃在这,我也不好多问,我现在问你,之前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罗成愁眉不展道:“如意公主为了拦住我,不让我领军攻打东岭关,就想以死相逼,要不是我出手快些,这会儿她怕是——”
罗松叹了口气:“你说你……我说你什么好!她跟你非亲非故的,还是昏君之女,你们身份不同,立场不同,你犯得着为了她做出这么冒险的事?你这手差点就废了!再怎么着,也不能拿手去挡刀啊?你这又不是铜墙铁壁,都是血肉之躯。”
罗成尴尬地笑了笑:“当时就想着救人了,你是没瞧见她那一刀刺得又猛又准的,直戳心窝子,我不拦着,她就死定了。等到手上感觉到痛了,才想起究竟干了什么……”
“你!”罗松真是被他说得哭笑不得。
“哥,这点小伤难不倒我,顶多十天半个月就好透了,不影响打仗的,你去帮我跟父王母妃告告饶呗,就让我明日跟你一起出征吧。”
“不成,这回我和父王母妃站在一道了,你啊,就给我在家好好养伤,那东方氏还难不倒我,你就放宽些心吧。”罗松斩钉截铁道。
“可是那铜旗阵怎么办?听说厉害的很,表哥他们都束手无策。”
罗松思虑道:“我先去劝劝东方氏归降再说,若是铜旗阵没了守阵之人,我看这铜旗阵也够呛。”
“哥,那你得小心,若是不行,咱们就撤,不要过多纠缠。”
见罗成还是一脸担忧的模样,罗松心中一暖,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放心吧,哥哥我心里有数。”
翌日,李家大军开拔,统帅罗松,前往东岭关。
瞧自家将军表情幽怨地目送大公子离开,秦勇病怏怏地趴在燕朗肩头道:“将军,你就别看了,你那手没十天半个月好不了,王爷和王妃心疼你,你是没指望去了,可连累我们了……你说我们这手脚健全的……也被你连累得去不了战场。”
罗成回头一瞪眼,声音- yin -测测道:“你家主将我都没机会上,你还想上?行呐,我看你体力这么好,一会回去校场绕城门跑二十个圈。”
耳边传来一声哀嚎:“将军!您不能这样公报私仇啊……我这还不是为了给您出出气啊,你想,李密见着咱们,还不得气得咬牙切齿啊……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见不着了。”
罗成扬了扬脑袋,得意洋洋道:“昨晚上,我就知道父王母妃肯定不愿让我出战,所以我就赖在我哥院子里没走,扯着他跟他聊天呢,结果,聊着聊着,就聊了一晚上李密……今早临走的时候,我哥就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罗成装模作样的单手后附,一手拍着秦勇的肩膀道:“咱们罗家人不是好欺负的。”
秦勇见了鬼似地看着罗成:“将军,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好像变聪明了?”
罗成一挑眉头,颇为沾沾自喜的模样:“那是,你家将军一向都很聪明。”说罢,举着他那只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右手离开。
秦勇看了眼燕朗:“傻子才会拿手去拦刀呢,就这样还叫聪明?唉……都不知道说他大智若愚好,还是本身就愚。”
秦勇说了半天也没见燕朗有什么反应,凑过去道:“哎,你倒是说句话啊?我说了半天,你是哑巴啊?”
燕朗被他那近在咫尺的鼻息搅得心烦意乱,憋了半天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勇瞥了他一眼,冷嗤了一声:“你敢说咱们将军愚?你不想活了是么?咱们将军当然是最好的那个,跟你说话真没劲,别再让我听见你说将军坏话,要不然我揍你。”说罢,头也不回下了城楼。
独留下燕朗憋了一肚子气,自言自语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好的坏的都让你给说了……”
这罗松一去数日,带着罗家军也到了东岭关下扎营。
大伙一看这兵强马壮,浩浩荡荡的大军,正好奇是哪路反王呢,就见李世民已经率众人迎了上去。
这一汇合,见着罗家人了,众人了然了,目光纷纷投向西魏王李密了,那眼神是要多戏谑有多戏谑,气得李密恨不得找个地儿钻下去。
紧接着就是李世民看似客气地道别,大致意思便是感谢西魏王连日来的照顾种种,这会儿父亲的大军已至,也不好多停留在西魏军营了。
李密是恨不得撕碎眼前那张笑脸啊,说好的唯我马首是瞻的呢?不仅如此,我说这些日怎么没瞧见李元吉的,搞了半天你是策反了我西魏的大将军到你阵营去了,这会儿你还有脸带着我昔日的旧臣在我面前晃悠,这不是挑衅是什么?有你李家这么办事的么。
李密是怒火胸中烧,可就是不能烧到明面上,这是为何?
你瞧瞧,人要是没有完全准备,能大张旗鼓地挑明关系么。
李世民这会儿可硬气了,左手边是有大隋第一勇士之称的四弟李元霸助阵,右手边是武艺了得的罗家罗松保驾护航,身后是以一敌十的骁勇善战的罗家军当靠山,可不得硬气么。
这也就是罗成没来,罗成要是来了,单单罗家兄弟手持长枪往罗家军前头一战,估计众反王都得让道。实在是这人的名气太大,又是宇文成都兵器下救伍云召,晋阳宫前大败李元霸,瓦岗寨下大破一字长蛇阵,四明山下逼死杨林……这种种的种种,都让人闻风丧胆了。
李密见罗松来是来了,但是对自己视而不见,颇有怨言,又见李世民压根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又觉得李世民也不过如此,不懂做人,人情世故。
其实李世民哪里是不懂做人,他这么做,是存心偏着罗家人呢。
李密见两人都没意思开口,才不- yin -不阳地说了句:“几日前,这罗家军还姓我李呢,没曾想不过数日,便易了主,虽然同姓李,不过此李非彼李,真是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啊。”
罗松听了这话也不恼,只笑着回道:“我罗家,自打济南府起义,就和众兄弟在一起,当时我父还是隋朝的北平王爷,能毫不犹豫荣华富贵,与众兄弟同仇敌忾。济南起义,栖居瓦岗,共同反隋,绝无二心……瓦岗众兄弟皆能证明,为什么在你李密当了皇帝短短两月,我罗家军却要不顾一切地退出西魏?其中道理,恐怕不用我多说,你自己心里有数。”
“你——罗松,你放肆!竟然敢这么对朕说话,朕乃是西魏的皇帝!”
罗松轻笑了一声道:“可惜,我现下不是西魏的将领,没必要叩首请罪。”
李世民全程低着头,只当没听到,众反王表情不一,有解气的,也有凝眉的,不过看好戏的居多。
李密的目光在李世民和罗松身上徘徊,眼神如蛇般- yin -毒:“好,好,你李家真是好样的,我西魏记住了!”气得扭头就走。
等到众人散了,李世民将罗松迎进营帐,罗松一进营帐,转身就冲李世民下拜,被李世民一把扶住,焦急地问道:“大公子这是作何啊?”
罗松道:“罗松给二公子,给李家添麻烦了。”
李世民听完,哈哈大笑,毫不在意道:“起来,大公子快起来!你来相助与我,怎么好让你冲我下跪,要跪也是我李世民跪你。李密何许人,我能不知道?若是非要拿罗家和李密来权衡利弊的话,就算是要得罪十个李密,我李家也甘心情愿做了,想必父亲和我也是一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