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感应到陆凯恩的视线，纪斯开始暴露本性，不安分地卖弄起来。从蛙泳到自由式，再到仰泳，跑马灯似的一路换
过来，生怕观赏者看得不够精彩。
陆凯恩对此番展示表示激赏，如果下一秒钟纪斯顶着只皮球从水面上高高跃起，他也丝毫不会感到惊讶，还准备扔出一
条小鱼到那人口中以示奖励。
骚包的表演完毕，纪斯微喘着上岸，看向陆凯恩的目光里明显含着期待，不过即使领会到这一点的陆凯恩也完全没有赞
美几句的意愿，纪斯只得讪讪地拿起浴巾搭在了肩上。
这时陆凯恩却站了起来，高高举起手臂似模似样地做了几下伸展运动，随即慢慢往海里走去。
纪斯有些诧异，很快明白过来，忍不住大笑，“那你刚刚装什么装啊？”
回应他的是陆凯恩团成一团丢过来的黑色背心。
“不会游泳”只是陆凯恩一时兴起编造的谎言，事实上他不但会游，而且游得极好，远在纪斯的水平之上。
陆凯恩的皮肤颜色非常漂亮，在阳光的照耀和海水的浸泡下如同融化的蜜糖。他不怀好意地学起纪斯片刻前的样子，连
续换了好几种泳姿。
他不怕纪斯看不到——他知道纪斯自然是看着他的。
果然耳边传来对方爽朗的笑声和不带恼火的指责：“你要不要这么无聊啊？”
感觉有点热，纪斯便转身从便携式冷柜里拿了罐汽水出来，拉开拉环，泡沫涌了一手，凉凉的十分舒服。他刚想问陆凯
恩是不是要上来喝点，一抬头却发现视野范围内已经空无一人。
纪斯意外地挑挑眉，拖着长声喊了句：“陆——sir——”
没有回应。
纪斯从躺椅中坐直，顿了顿，然后站了起来。
“陆凯恩？”他提高音量。
依然没有回应。
纪斯在岸边来回踱了几步，再开口时语气变得异常暴躁：“陆凯恩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
浪花轻柔地打在脚边，海面上安静得连条快艇都没有。
纪斯静静地在原地站了三秒钟，突然猛地朝海里跑去，借助一个跃起一头扎入水中。他划水的动作非常标准，却不知道
怎么显得格外狼狈。
纪斯很快游到陆凯恩消失的那个点附近，但一无所获。搜寻的范围渐渐扩大，他一次次浮上来换气，又一次次潜下去找
人，仓促间还呛了两口水。
如此反复了十来分钟，纪斯紧迫的游动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
他缓下身形，回头向海岸望去——陆凯恩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自己。
纪斯垂下眼睛，湿漉漉的睫毛轻轻眨动，没有别的多余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游上回程。
这边的陆凯恩第一时间迎上，打算好好发挥一下他嘲讽的功力，可什么都没来得及出口，一个扑面而来的拳头直接让一
切噤声。
陆凯恩重重地跌坐在沙滩上。
缘于先天的身体优势和超凡的运动神经，陆凯恩这辈子从小打架到现在都没试过被人一拳打到在地。他固然是惊讶，然
而惊讶之外，还有其他什么更为重要也更加猛烈的情绪敲打着他的胸口。
陆凯恩捂着下巴仰头朝纪斯看去，那个人站在逆光的方向，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湿掉的头发还在滴水，柔软的帖在脸颊
上形成一大片阴影。纪斯的呼吸如此急促，以至于他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陆凯恩回过神来，恍惚觉得眼前的情景分外眼熟。
一个多月前，在纪斯家里爆炸的那天，他也曾凶狠地将纪斯一拳击倒，居高临下地瞪着他，心里燃着一团火，却找不到
准确的言语来表达。
那是对失去的恐惧与焦灼，和对失而复得的庆幸与感激激烈撞击的结果，而眼前纪斯的心境恐怕要比当初的自己还要复
杂得多。
陆凯恩想，也许自己对于纪斯来说真的很重要，只是他一直都不知道……
“抱歉。”于是真心诚意地说了。
纪斯好像没听见，又好像听见了，掉头收拾起今天带来的东西。
陆凯恩在保温箱里看到了明太子寿司。前些天，石杰明送了一大盒寿司到警局，作为关照张家宝的谢礼，小组几个人一
起品尝的时候，他曾无意中说过最喜欢这个口味。
简单地套上衣服，两人离开了浴场。
因为一场恶意的玩笑，本可以万分美好的海滩假日就此报销。
回程由陆凯恩驾驶，纪斯坐在左侧的位置上一言不发，用手臂支着头，没有焦点的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划过的风景。
陆凯恩看了一眼纪斯的侧脸，那张脸非常平静，不，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近乎于冷酷。在纪斯习惯于保持生动鲜活
的脸上见到这样几近于凝结的神态，陆凯恩莫名有些心惊。
他忽然明了，纪斯这种人，只要他想，他就能够表现得对你毫无感情。
彻头彻尾的演技派。
第 15 章
回到家中，陆凯恩和纪斯坐在沙发上相对无言。
纪斯出神地盯着客厅里微微起伏的窗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凯恩几次试图开口，但终究无话可说。
他此时有难以言喻的沮丧，这沮丧不是因为他被狠狠地揍了，或是道歉却没有得到原谅，而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令
到纪斯难过了……
沉默间有“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陆凯恩怔了怔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的肚子在叫。
他想起那盒被遗忘在车子后备箱的寿司，便起身打算去停车场拿回来。
走过纪斯身边的时候，他的脚步一顿──袖子居然给扯住。
陆凯恩惊讶地低头，看到纪斯那颗由于被自然风吹干而显得毛茸茸的脑袋慢慢地靠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他听到纪斯低声说：“别走。”
陆凯恩站在那里，半响都毫无反应。
事实上他也搞不懂自己在发什么呆，他只是觉得内心有什么原本躁动不安的东西为了纪斯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而倏忽变
得安静。他的呼吸沉稳，心跳镇定，平和得简直不像往常的自己。
然后他蹲下来去亲吻纪斯。
对方的嘴唇微温，有极度柔软的触感，吮吸起来几乎有快要融化的错觉。牙关没有阻挡，舌头不假迟疑地长驱直入后，
却在内里变成了细致的舔舐。暧昧的津液交换执着地进行，专属气息渐渐沾染上纪斯口腔的每一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