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同一天,原本因为投降李氏王朝的魏国降臣李密等人被擒,罪名是勾结杨家余孽,相助罪太子,妄图造反,证据确凿,不容狡辩。
等到一切成埃落定,已接近晌午。
李渊皱着眉头,缓缓苏醒,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总觉得这一觉睡得太沉,撩开纱帐,往外一看,天竟然已经大亮,赶紧唤来伺候自己的太监。
“常德,常德——”
“是,皇上。”
“什么时辰了?天都大亮了,你怎么没叫醒朕?”李渊满脸不悦道,“误了早朝你可担待得起。”
常德一惊,赶紧下跪:“这……皇上……”
“支支吾吾的做什么?太子和秦王可曾到了?”李渊一边命人伺候自己穿戴,一边问道。
久得不到回应,便转过身,皱着眉头看向常德道:“怎么回事?”
“回皇上,太子和秦王还未到。”
“还没到?”李渊语气不悦,“这都什么时辰了,他们还没到?是不把朕的话放在眼里么?朕昨日明明让他们俩人今日一早进宫对质的。”
正当老太监如坐针毡,不知如何作答时,就见门口闪入一道绛红色的身影。
李渊见到来人,先是一怔,而后心头涌起一股不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太子呢?”
李世民扑通一声,双膝下跪,低垂着眸,目含泪光道:“父皇,儿臣有罪。”
李渊见这架势,心中不祥之感越发强烈,也不伸手去扶他,只追问道:“朕问你,太子人呢?”
“父皇,儿臣有罪。儿臣今早进宫,遭到太子勾结李密,杨家余孽等人在玄武门的伏击,若不是手下人相救……但是混战之中,太子被……”李世民已是泣不成声。
“皇上,太子勾结降臣李密,王伯当,还有前朝余孽,妄图谋害秦王,我等俱可作证,此事和秦王无关啊。”一旁跟随李世民一道进来的大臣段志玄上前道,他既不是秦王府的人,也不是太子府的人,由他来说,不偏不倚,尤为合适。
李渊早已老泪纵横,悲痛难已:“所以说,太子已经没了?朕没想到,这手足相残之事竟然会发生在我李家?!”
“父皇,这根本不关二哥的事,大哥这人小气得很,处处跟二哥过不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怎么就被他给哄骗了呢?他老是陷害二哥,这回也是死有余辜。”李元霸原本一直默默地站在人群后,但见父皇怒视二哥,忘了二哥交代地老实待着了,挤了进去嚷道。
“元霸,世民是你二哥,可是——他李建成也是你嫡嫡亲亲的兄弟啊!你怎可说出这样畜生不如的话来?”李渊摇了摇头,大声控诉道。
李元霸还真没被李渊这样指责过,吓得愣在原处。
以往李渊见他心智不全,有意宠着他,如今听到这番言论,终是忍不住失望。
“世民啊,你实话告诉朕,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太子的所作所为了?你是不是担心朕今日给不了你公道?降罪于你?”
李世民怔怔地跪坐在地上,微微抬头,对上李渊尖锐的眼神,缓缓道:“是。太子容不下我,冤枉单将军,又要强行拿下尉迟将军,昨日还想利用前朝的余孽诬陷罗老王爷,诬陷我造反!我已经步步忍让,因为我始终相信,父皇会给儿臣一个交代。”
“可是——”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父皇的眼里根本没有儿臣,不是么?儿臣不过是太子的垫脚石罢了!”
“父皇,不是儿臣要那个位置的,儿臣本无意与太子相争,是你拉着儿臣的手,口口声声对我说,只要我替你拿下薛举,拿下王世充,李密等叛军,平定大唐,便许我太子之位的!”
“是,是朕不对,处事不公,连家事都处理不好,害你们兄弟生隙,都是朕的错!但是,太子,太子和你是亲兄弟啊!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李世民抹了把眼泪,站起身道:“父皇,请您睁大眼睛好好瞧瞧!太子嫉妒儿臣功高,屡屡对儿臣下手,儿臣可曾威胁他一丝一毫?儿臣已经是秦王身份了,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儿臣已经满足,可大哥却不这么想,大哥早就在玄武门设下了埋伏。先和儿臣一道进宫对质,若是父皇不信儿臣所说,非要治儿臣一个谋反大罪,那么大哥就不必动手;若是父皇信儿臣所说,昨日之事是大哥所为,那么今日儿臣便走不出这皇宫,走不出这玄武门了,大哥早已勾结前朝余孽和降臣李密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还圈养私兵,真正要造反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李渊微怔片刻,才道:“你说你怎么会知道太子府这么多事?昨日,刺客刚出现不久,你便带人出现,还说有确凿证据证明那些人是杨氏余孽,而非秦王府亲兵,秦王,你还真是兵贵神速啊!”
李世民低头不语。
“那是不是朕的身边也有你秦王府的人?”
李渊的目光在众人身上巡过,最终落在那个一直低着头的畏缩的身影上:“常德!你抬起头来!”
“皇,皇上……”老太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一触及其视线又赶紧低下头,双腿一软,跪下叩拜。
李渊双目紧闭,拍案道:“竟然是你,你跟了朕那么多年,不该是你啊!”
“皇上——”老太监老泪纵横,“皇上,秦王是个好人,您不该这样伤他的心。”
“李世民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如此为他,不惜出卖朕!”
“皇上,老奴向天发誓,没有收受秦王半点好处。”老太监连连叩头,不一会儿地砖上就晕出了血渍,“皇上,您怎么可以听了裴寂裴大人的一面之词,就要顺水推舟,纵容太子陷害秦王?让秦王蒙受不白之冤?您走出去看看,走出去问问,秦王为百姓做了多少好处,秦王是天下百姓的秦王啊!秦王不能死啊,秦王不能被流放蜀地啊,皇上!”
李渊已然说不出话来,只是右手紧握成拳,抵在书案上,久久不语。
“杀太子,儿臣不后悔。”李世民倔强道,“若是杀他一人,能得天下太平,儿臣依然会杀。只是,儿臣有错,儿臣不顾兄弟之情,杀了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所以,儿臣恳请父皇降罪,儿臣愿意一命抵一命。”
不等李渊发话,原本站在殿外的群臣纷纷下跪,替秦王求情:“求皇上开恩!赦免秦王——”
李渊低下头,见跪的密密麻麻的人群,又看向跪在一旁的李世民,徐徐地伸出手,将人扶起,声音低沉,面色憔悴,仿佛老了好几岁,无力道,“你起来吧,朕不会杀你。杀了你,李唐的天下就真的完了。”
“父皇——”
“朕乏了——”李渊长舒了口气,轻声道,“大唐的江山,大唐的臣民,朕就托付给你了。”
此话说完,仿佛抽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一下子跌坐在位置上。
“父皇——”李世民赶紧上前想要相扶,被李渊摆摆手拒绝。
“走吧,都走吧,我这已经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了,但愿你真能如你自己所说的那样,以江山社稷为重,以天下臣民为重,将我李唐江山延续下去。”
等到被软禁在齐王府的李元吉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王爷……王爷,王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李元吉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茶盏,被李安一吓,险些摔碎,下意识地一脚就踹了上去:“嚷,嚷,嚷什么嚷?小爷都被软禁了,还能有什么大事啊?”
“是父皇改变主意,终于要将我收押了?”李元吉慢条斯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道。
“不,不是!是太子没了!”
李元吉手中一松,茶盏掉落地上,摔得粉碎,但很快晃过神来,一把揪住李安的衣领,将他拽到身前,喝道:“什么叫太子没了?你这狗奴才胆子越来越大了,连太子都敢诅咒,小爷我先要了你的脑袋!”
其实刚说完,李安就后悔了,齐王和太子关系匪浅,怕是要进宫替太子讨要说法,万一热闹了秦王,会不会连带齐王也一起咔嚓了!
李安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你个狗奴才,你倒是说话啊!”
“王,王爷,真的,是真的!”李安的脖子被勒得死紧,无奈道,“太子殿下勾结李密,太子妃的势力,妄想在玄武门伏击秦王,结果被程将军,秦将军等人识破,混乱中,太子被刺身亡!”
李元吉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一下僵在原处:“大哥死了?大哥就这么死了?”
“皇上的圣旨都下了,说太子殿下意图谋反,死于bao乱之中,现改立秦王为太子。”
“大哥怎么会……唉!我就说杨家那妖女不是好东西,大哥分明就是受了她的蛊惑!才做出这样的蠢事,这太子之位都是他的,皇位早晚不还是他的,怎么就这么糊涂!”
“早知道,早知道当初,我就该不顾大哥的阻拦,一刀结果了那妖女!”李元吉愤恨地捶着自己的脑袋。
“哎,王爷,你去哪?你去哪啊?”
“我去找父皇,就算大哥一时糊涂,他李世民也不是什么好人!大哥怎么就死于混乱之中了,大哥虽说武不及他李世民,但好歹也是文武双全,怎么就死了?不是还说伏击李世民么?怎么死的人就变成他了呢。再说了,什么勾结李密,我压根一个字都不信,李密已经犹如丧家之犬,权利全无,他哪来的能耐还能跟随大哥造反?这根本就是李世民设下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