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侍郎又换了另一张图,问:「这个人你见过吗?」
亦仁见那张图上白衣劲装,手握宝剑,正是自己,淡淡地道:「这个人也没见过!」
长侍郎卷起图,道:「那好!有消息记得去都衙府报告!」
「一定,一定!」亦仁一边说着一边将长侍郎送出了门。
那长侍郎一出门,陆展亭就翻身起来,恨声道:「快把我换成男人的面貌!」
亦仁一句我觉得你这样也挺好被他狠狠地瞪了回去。
易行之问亦仁道:「陆公子化成谁比较好呢?」
亦仁摸了摸下巴,笑道:「就化成刚才那个长侍郎的模样吧,我觉得我这个没行礼的弟子长得倒也挺伶俐的!」
陆展亭刚想反对,但觉得总比描成女人样要好。
易行之动作很快,三两下就将陆展亭改装好了。亦仁突然嘘了一声,只听隐隐约约传来车轮的推动声,亦仁微微冷笑道:「看来这是一头小狐狸,还不仅仅聪明伶俐呢!」
他回头见陆展亭已经穿好了衣服,道:「等下我们前面打起来,你就从后门大摇大摆地出去,直接出城去,在天山脚下等我!」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淡淡地道:「你别再跑,你再跑我也还是能找到你!而且我不喜欢你要逼我用我不喜欢的方式来待你!」
他的话虽淡,却是第一次对陆展亭说狠话,陆展亭皱了皱眉,但是现在对目前局势的担心超过了一切。
亦仁将门一打开,长侍郎带着一群黑甲骑兵已经推着一门炮对着屋子,亦仁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德庆帝,我叫谢问柳!」长侍郎恭敬地答道。
亦仁一笑,道:「无心问柳柳成荫,看来你父母得你不易,」
谢问柳道:「我父五十,母四十方才生下我!」
亦仁一笑,道:「好!那我替你这对可怜的父母留下你的命了!」
谢问柳笑道:「人都说德庆帝气度不凡,果然名不虚传,我先谢过了!」
他见亦仁始终不问他是如何发现的,有一些好奇,又见亦仁始终微笑着与他闲话家常,纵然他平素最沉得住气,也不由得问:「德庆帝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发现你的破绽吗?」
亦仁轻轻一笑,缓缓抽出宝剑,谢问柳早知亦仁是南国皇朝第一高手,所以几乎是屏息提神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可突然一桶水从天而降,将他与旁边的大炮浇得- shi -透。一个黑衣人将水桶一扔,点着树梢一借力,轻飘飘落在了亦仁的身边。
谢问柳慌忙去检查大炮的引芯,亦仁则轻笑道:「我当初说什么来着,这种炮看着威力不小,其实一无用处,一桶水就能让它变成一堆废铁!」他淡淡地道:「你还要与我打吗?」
谢问柳笑道:「能与南国皇朝第一高手一战是我的荣幸!」
亦仁赞赏地点了点头,但他边上的沈海远则笑道:「恐怕你今天还没有这个荣幸!」
那个谢问柳也笑道:「当然,我自知武艺与德庆帝相差甚远,就连这位黑衣大哥也未必能赢,所以想把这一战押后五年,五年以后我一定赴约!」他想要走人,却把话说得极漂亮。
亦仁淡淡笑道:「我既然已经说了会替你父母留下你的命,自然会让你走,不过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谢问柳想了想,爽快地说:「我只知道可汗对千面郎君易行之很感兴趣,这两年招揽了江湖上不少的易容好手,这些好手分析过易行之所有的杰作之后,发现他有一个毛病……
「就是在每个易容的作品左耳上都会点一颗米粒小的朱砂痣,以示这是他的作品。」他一笑,缓缓地道:「所以就算陆展亭逃得出这个村子,他也逃不出兰都!」
亦仁冷冷地看了一眼惶恐不已的易行之,淡淡地笑道:「不错,真没想到亦裕学聪明了!」
他一句话出口,沈海远与他双剑齐飞,竟然将除了谢问柳以外所有的黑甲骑兵杀了个干净。
亦仁将滴着血的剑抵着谢问柳的脖子,道:「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什么!」
谢问柳虽然额头有汗,却依然微笑道:「人说德庆帝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我实在猜不出有什么能让德庆帝觉得不悦!」
亦仁微微一笑,道:「亦裕身边有你这样的人才,真是不容小觑!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逼我食言!」亦仁莞尔一笑,道:「有的时候,我也是会改变主意的。」
谢问柳这时候汗流得更多了,强笑道:「所谓君子一诺……」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亦仁微笑着打断,道:「君子的虚名在我眼里一钱不值!我也不是君子!」
「可您是王者,是金口!」
亦仁转头问旁边还站着的两个人,道:「你们刚才有听到我许诺什么了吗?」
「主子说什么了?」沈海远惊讶地问,谢问柳苦笑地看着他原本平板的脸上好像突然起了涟漪。
易行之摇了摇头,一脸的茫然。
亦仁眯着眼笑道:「瞧!现在我可以杀你了吗?」
谢问柳满头大汗,隔了许久才道:「德庆帝有什么想用我的地方就说吧!」
亦仁收回了剑,笑道:「再告诉你一件事,我喜欢聪明人!」
陆展亭穿着一件黑甲军装大摇大摆出了村子,虽然村子里的黑甲骑兵眼里流露着诧异,但见他们的长官神色严肃,谁也不敢开口询问。
「马!」陆展亭走到一个牵着马匹士兵前低声喝道,士兵连忙将缰绳递给他。陆展亭翻身上马,狠抽了几鞭,就快速出夏尔巴村。
一阵快速的急驰之后,兰都厚重的石砌城门就在眼前,陆展亭深吸了一口气,放慢蹄速,挺起胸膛乘马出城。
「长侍郎!」
城门口的士兵恭敬地打着招呼,陆展亭微微点了点头,心里暗喜,两腿一夹马肚就要穿城而去。
「谢问柳,你出城去哪里?」有一个声音慢条斯理地问。
陆展亭一瞬间,背脊一僵,那冷冷清淡的声音不是亦裕又能是谁,但是他很快回过神来,连忙翻身下马,躬身道:「回王,属下得报亦仁与陆展亭已逃出城去,属下正打算去追!」
亦裕穿了一件黑色的骑装,望了一眼天边彤红的朝阳,淡淡地道:「那我们一起去追吧!」
陆展亭硬着头皮道:「是!」
亦裕领着一队黑甲骑兵出了城,陆展亭翻身上马想混在那队人马里,但是那些马队似乎受过特别训练,一匹接着一匹,他竟然插不进去,只好尴尬地排在队外。
「谢问柳!」
亦裕突然唤他,陆展亭只好策马走到他跟前。亦裕闲散地问:「你跟了我这许多年,我这人有什么长处吗?」
陆展亭干笑道:「很多啊!」
「比如呢?」
「聪明,勤奋好学!」陆展亭扳着指头细数着,道:「勤政,当然最重要的是勤政!」
「对人呢?」亦裕抬头看着连绵的天山问。
「对人……」陆展亭的脑海里立刻升腾出亦裕又- yin -又狠的表情,心里一打哆嗦,支吾道:「很好啊!」
亦裕轻笑了一声,又接着问:「我有没有什么缺点?」
陆展亭心想实在太多了,可说哪样好呢,他伸出食指挠了挠头皮,一抬眼皮却发现亦裕正回眸望他,他一接触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吓了一跳。
可还没说话,亦裕已经下马了,他握着马鞭指着天山道:「我听说那两人正躲山上去了,我们现在上山去。」
陆展亭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周围都是黑甲骑兵,根本无路可逃。只好轻轻叹了一口气,跟在亦裕身后往山上爬。
天山山势极陡,越往上越是陡峭。陆展亭集中精神爬山的时候,亦裕又淡淡地开口了,道:「刚才那个问题是不是很难回答,我来替你回答吧!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霸道、自大、凶狠、蛮不讲理对不对!」
陆展亭见他说得那么坦白,只好脸皮抽搐了一下,道:「哪里,哪里……」
可是他话未说完,亦裕已经停下了脚步,半转回头道:「可是,展亭,我已经得到教训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