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时,奴良鲤伴感觉怀中一空,马上抬头却看到绫川的身体变成光点逐渐消失。
他坐起身,看着一颗颗金黄色的亮光逐渐升空消失不见,直到一丝痕迹也不剩。
而这时太阳缓缓升起,照- she -大地上,奴良鲤伴沉默了许久许久,才站起身,向奴良组众人走去:“该回去了。”
“鲤伴大人二代目……”众妖完全没有一点打败酒吞童子后的开心,只是担忧的望向前方的人。
奴良鲤伴的身子微微一顿,回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众人嘴角是一如既往的笑:“走吧,该回家了。”
奴良鲤伴摸着胸口,踏出脚步。
阿烬,我带你回家。
第153章 153【鲤伴番外】
[真是遗憾……貌似再也不能陪你赏樱了……]
绫川低沉微弱的叹息仿佛还随时在耳畔回响,奴良鲤伴坐在樱花树的枝杈上靠着树干,抬手接住掉落的樱花瓣。
从那件事过后,已经有一个月。可是当时的场景自始至终还深深的刻印在他的脑海中,清晰的仿佛昨日发生的事情一般。
他好像总是要面对分别,死掉的人消失了,而活着的人却痛苦着。
奴良鲤伴闭上眼,一声叹息从唇齿间溢出。
要说不累、不疲倦是不可能的,但是失去了就是失去了,这怨不得谁,只是命运如此安排罢了。
每个人一生中总会遇到那么几个对于自己来说特别的存在,奴良鲤伴想,绫川之于他便是这样的吧。
浑浑噩噩失落痛苦的几百年,在和对方相处的短短的时日中,便被完全治愈了。并不是忘记,而是想起时,来最多会感叹一句曾经的岁月。
事实上,就像是绫川离开时说的那样,他是个非常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在他自己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对方却清楚的知道了这一点,并且在离开前还不忘开导他。
那个人,实在温柔的过分。
如果不是因为绫川最后的那几句话,想必自己如今一定是沉浸在自责、悔恨和悲伤之中无法自拔,甚至可能就那样放弃生命也说不定。
奴良鲤伴想,能够在这漫长的一声当中遇见这么一个人,是诺大的幸运。
他懂你,能察觉出你的伤心和失落,他不会说些什么华丽的话,也不会安慰的词语,他会默默陪伴在你身边,不打扰,却不让你体会孤独。
绫川就是这么特殊的存在。
他眼中的绫川,是无论何时都挂着一抹让人舒适的笑,浅棕色的眼眸注视着你的时候,会有一种你是对方全世界的错觉。
那双眼睛清澈透底,就算是在杀戮也没有染上一丝黑暗的色彩,纯粹的彻底。
他想,这也许是对方为什么不会迷失自己的原因吧。
记得有一次白天出门的时候,看见了他。那时候绫川对面有个跌倒在地的老人,他看着绫川扶起对方,在老人离开后默不作声的跟在对方身后,直到对方回到家时,才独自一人走远。
那时,他最清楚不过的认识到了温柔的颜色。
因为担心老人路上再次跌倒,担心遇见意外,所以站在身后目送老人回家,默不作声的陪着对方走了一路。
他想,绫川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赏樱却一字不说的时候,是不是就是因为对方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情,所以选择了这样无声的陪伴。
他一直都知道,那个人的温柔是独一无二的。
记得有一次,他偷偷听到了绫川和首无的谈话。
首无问绫川,为什么对他的称呼,没有和他们一样加上大人两个字。
奴良鲤伴还记得,绫川当时的回答。
他说,[一是因为我自己不习惯那样的叫法,二是因为一个称呼也是有着重量的。]
[一份份尊敬、向往,一份份依赖、期待,都会化作压力砸在鲤伴的肩膀上,责任越大的人要扛起来的负担也越大,诺大的一个奴良组中,所有人的期盼都在他身上,所有人的生命都交托于他。鲤伴作为二代目,要扛起这些是必然的事情,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和他分担。]
[鲤伴把一切都压在心里,不表示并不是不存在。那一声声尊敬的称呼,便不知不觉拉开了你们之间的距离。要知道,在你们心中鲤伴是你们的大将、是你们要跟随的统帅、是你们交付生命和信任的人,却不是可以无话不谈的朋友。他需要一个可以放松的地点,也需要一个可以让他放松下来的人。]
[那个人就是太过于固执,他把所有的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不给自己一点喘息的时间。又因为是你们的大将、你们的精神领袖,他便注定只能掩饰所有,不可能与你们倾诉。]
[我是后加入奴良组的,并没有亲眼目睹过当初的事情,所以鲤伴可以在我面前放松下来,因为我不会多说什么。你不认为,最近他已经轻松了许多么?]
[我只是觉得,我那样的称呼能让他轻松些罢了。]
这些话一遍一遍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未曾想过,绫川叫他名字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也从没有想过,有那么一个人会看的这么透彻,清楚的看到他负担的一切,却默不作声的帮他分担。
那时候他就在想,他是多么走运才把这个人骗回了组内。
想着想着,奴良鲤伴睁开了双眼,倚靠着树干,把手放在胸口。
那里放着一个红色的平安结,是在回到奴良本宅后,他从绫川房间的桌子上发现的,同时还有一纸书信。
这样的画面让他一度想到当初山吹离开时的情景,那时候也是一纸书、一朵花。
回过神后,他走进房间拿起书信心中有些复杂。
这明显便是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放在显眼的位置,让他一下便能看见,顿时心里有些微微酸涩的疼痛。
那个人,可能早就已经提前知道自己会消失,所以才会有这封信的存在。之前来这里的时候还没有看见,想必是那天绫川被抓走之前便写好的。
打开书信,毫不意外里面写着的像是交代遗言一样的内容。
上面写了很多很多,有他、有组内的大家、却唯独没有绫川本人。
他说,首无拜托他帮忙买的围巾放在隔层的柜子里。
他说,毛娼姬喜欢的甜品,配方记在最后一张纸上。
他说,他在河童长待的池边撒了黄瓜籽,不久后便能吃了。
他说,组内大家玩闹的时候总会受伤,已经多备了几个医药箱。
他说,樱花瓣那么多没浪费,都酿成了酒埋在院子里。
他说,……
奴良鲤伴抓着手中据说关键时刻有着保命作用的平安结,书信最后还写着[鲤伴,现在的科技那么发达,可以人工代孕,你再也不用担心没孩子的问题了。]
看着最后落款处画着的大大笑脸,他有些哭笑不得,但心脏又泛着淡淡的疼。
因为他知道,这是对方用特别的的方式安慰着自己。
就算他从来没有说明,但那个人却知道,那件事情一直埂在他的心脉,久久无法疏通。
那个人太过温柔,想了很多别人的事情,所有微小的细节都能注意到,却唯独忘了自己的存在。
一想到这里,奴良鲤伴心中就忍不住的酸涩。
这样细心又温和的人,任谁也无法讨厌,所以组内的众人都很喜欢他,但却再也看不见了。
就算是欺骗自己对方还存在某一个角落也做不到,因为那个人是他亲眼看着断了气,在他怀中冷却消失不见。
金光色的光芒就像是那个人本身一样,柔和又温暖,逐渐升空只留下一抹最耀眼的光景,但却没有留下一个他能带走的东西。
等到后来他才发现,当初自己胸口被刺穿的地方还留着淡淡的疤痕。
他想,也许是到了最后绫川没有多余的力量才会留下这道痕迹,毕竟之前被他治疗过后,浑身上下无论是从前的伤疤还是刚受的伤都消失的一干二净,连痕迹都不曾留下。
这个猜想让他的心情有些苦涩,绫川终究是留下了东西,除了书信和平安符外,便只有胸口处的这道伤疤能证明对方的存在了。
他把平安符放在了胸口,像是能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一般,让他整个人都平静下来。
自此以后,他便养成了时不时把手放在胸前的习惯,但是他并不想改,因为这是他怀念对方的方式。
奴良鲤伴从树上跳下,到墙角处挖出一坛樱花酒带到树下静静的喝着。
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只要他不出声、不回头,那个人就在他身边从未消失过一样。
自己也清楚的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回头,过去也无法改变。
他突然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对方时的场景,错把绫川当成了女- xing -,但是那样的画面确实让人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