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诩漫想着幻象能奈我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施施然就坐,看着梨花瓣飘啊飘,思绪也跟着散漫起来。
华伏熨自斟自品,一边说道:“前次走的急,许多话来不及说,你又那么多年云游在外。找你真是难如登天。”
赵诩不言语,听着假人自言自语。
“说来惭愧,世人皆道暮寒门信部有通天彻地之能,什么都可打听,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你人。”
赵诩夺过话题,质问道:“找到了做什么?”
假人一口闷了那所谓的美酒,接着开说:“便是堵了这几年的话,都想跟他说一说。”
“那年不该一走了之,你看本王无病一身轻,却不想你毒入五内这样难治。”
赵诩气结,但到底没有发作,抽出了笛子慢慢的摩挲,好似要摩挲掉那饶人心神不宁的过往。
华伏熨依旧再说:“吕笑把事情都瞒了,我真是一点也……不知情。”
赵诩敛了眸,目光洒向手侧的酒盅,琥珀色酒液上不知何时落了片花瓣,一白一紫,刺目惹眼。赵诩拿起了杯子,但他只是想举着端详,看那片白色花瓣在酒液上漂浮不定,无依无靠。
“现在道歉不知晚不晚,但是能说给你听,我心中终归好受一些。”
赵诩端着酒杯细看,姿势都不曾变一变,问道:“好受?贤王殿下心系大耀,也会觉得愧疚么?”
华伏熨也真就跟着苦笑了一瞬,只是赵诩未抬眼去瞧,听着他继续似呢喃一般的感叹:“愧疚,真愧疚……”
赵诩思绪着恼,跟着咄咄逼人般追了一句:“愧疚什么?”
华伏熨却不说话了,又给自己斟了酒,默默的品。
赵诩没得到答案,心头火起,接着质问道:“十佛城屯兵上万,你愧疚么?”
华伏熨品酒的姿势一顿,目光忽然锁向赵诩,带有探究和不可置信:“赵诩?”
赵诩挥手泼了手中的酒液,紫色的液体在一地梨花瓣上洒出一片狼藉的背景。
杀了他。一个声音在说。
手中紫笛浮云流转,那是蓄势的先兆。
“笃”酒盏在石头桌上磕了一声轻轻的响,赵诩站了起来,眼眸带了风暴般的凶厉血色。
杀了这个鸡鸣狗盗之徒!
异变突起,赵诩不言先战,掌风突然间劈势如利刃。
华伏熨措手不及,借力退到了圆凳之后,怒喝一声:“做什么!”
掌风扑空,赵诩笛势已候在一侧,接着就给了对方一个劲风突刺,华伏熨勉励一卷身形,虽仓皇,倒也迅速有效,第二下突袭被侧腰避过。
赵诩两击扑空,愤恨非常,怒骂了一声:“我便是开了十方寂灭来毁了这窟,你也休想偷出其中一片金银!受死!”
这第三下可谓破釜沉舟,“呼!”的一声笛扫,华伏熨急忙滚到石桌之下,避的狼狈异常,闻言只喊了一声:“你……”就急忙忙退向后方梨树。
赵诩的招式太猛,华伏熨来不及说话,这么一打一躲三五回,华伏熨终于拣着空隙提了剑,用剑鞘格挡了赵诩的一招,匆匆拉开了两步距离,爆喝道:“住手!”
幻境当为幻境,方才还手无寸铁,此刻却冒出把剑?看着倒是不似凡品,与华伏熨寻常所用的那柄还颇有几分相似。
“剑都亮了相,为何不出鞘?贤王殿下即是暮寒门信部的首脑,想必早就知道暹流宝窟里多少金银细软,那我赵某人再提点一下,除去那万万两黄金。还有翡翠珍珠宝石堆积成山,你带的一万兵马,搬一个月也搬不清!多不多?嗯?”
华伏熨乍闻宝窟其他藏品,惊的一时无话。
“多么?”赵诩虽在笑,却怒而暴起:“再多也肖想夺取分毫!”
华伏熨眼见人杀红了眼,不敢造次,躲的异常认真,这么围着梨树又打又躲了半晌,赵诩忽身形迟滞,华伏熨捡着空档,将人制在树靠之上,左右手一扣,赵诩顿时安静不少。
华伏熨喘息的有点儿急,咬牙切齿的道:“别闹了!”
赵诩不是打累了,他只是必须停下来调息,蛊毒蠢蠢欲动,闻言倒是没再挣扎,就着这么个被制的姿势,淡淡的讽刺的笑了一下。
目赤肤白,身躯温软,这么虎视眈眈的对峙,难为贤王殿下还有点旖旎小心思,看着对方惨淡的笑,没来由的就是心疼,于是阖首轻轻的吻了下去。
亲吻的本意只是安慰,但这心思可比肖想宝窟的心思要深沉宽广的多,也实在蓄积憋忍的太久,啃一下哪里收的住,起先只是吸吮软糯冰凉的唇,似是试图要染上自己的温度。再慢慢的就放肆了起来,舌探着探着往内缓行,卷开贝齿,长驱直入。
“呜!”赵诩下嘴就咬,华伏熨舌尖破了口,却并未退却,下制力道不减反增,简直是霸道异常的汲取口涎。血腥味在彼此翻卷的唇舌间弥漫开来,却把温存搅和成了无端欲念,渐渐带上了把人拖入深渊的披靡之势。
昏昏然之间,一缕淡香窜入鼻息,赵诩只觉好闻,转而忽想到,槐米煮了这香味反而淡了,不如干花这般清冽。
槐花香?幻境何来槐香?
亲着亲着渐入佳境,温软吸吮的泽泽水声带出了旖旎气氛,连气息都愈发不稳了,华伏熨急忙刹车,收了臆想,挪开了一点点距离,发现对方不再一副死敌当前的狠样,才稍稍安下心来:“不打了?”
近在咫尺的面容避无可避,铺面的急促喘息声两相纠缠,赵诩闭目收敛了翻涌的情绪,眸色渐染上深意,声色却还有些哑:“华伏熨?”
“嗯。”
“华伏熨。”
“是我。”
是真正有血有肉的人,不是幻境。这原来是假戏真做了,赵诩长舒了一口恶气,赤红的眸子还沾着点水色,抬眼看到了华伏熨身侧未出鞘的剑,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他敛了眸,就着这个极暧昧的姿势,问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华伏熨干脆把头枕在了对方的肩头,松了点制力,解释道:“外头兵马确实是我准备的……但不是为了夺窟。”
赵诩闭着眼睛,似乎是在享受这片刻安宁。
“你杨叔未必可信,不然你又怎会在此落单?兵马是有备无患,不如此何以保你这一趟?”
赵诩笑着看对方,说道:“那么多宝物你不偷?”
华伏熨抬首,面对面的诚恳之至:“不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