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慎摸了摸杨济的脖子,乌青了一圈,当下脸都黑了。一边拍着背给他顺气,一边恶狠狠地盯着司峰瞧。
司峰摊开手无辜道:“我可算客气了,你也不看看你的身份和立场,我刚刚杀了他,不该感谢我吗?”
陈淮慎咬牙,心里默咒了他几句,身旁老爹脚底生烟,一副登萍渡水之姿向后跑去,还留下一句“代我拦住他们!”便没了影。
陈淮慎瞠目结舌,真没见过把自己儿子就这么丢了的人!
司峰笑道:“现在,是你们自己进去呢,还是我押你们进去?”
陈淮慎蹲在湿黑的大牢里,抓起一把稻草往地上一甩,悲痛道:“自打我离了家,到现在,已经不知道蹲了多少次大牢了。”抬头委屈地看着杨济:“你说我一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地位光鲜,怎么就这般可怜?这都什么事儿啊?”
司峰翘着二郎腿,悠哉地道:“你看我替你除了多大一个麻烦,你认识我,得亏是多少年积的福分。”
陈巍松转头看了看他,轻叹了口起,复又转回去望着窗户发呆。
他的窗外有一块石碑,是他父亲死后,一个有名的工匠做了送过来的。上面刻着陈父多年的功绩,歌颂他的宁死不屈,高风亮德。立在院子里,就像是函请关的标志与荣耀一样。
陈巍松忽然道:“你觉得,败军之将……”
司峰等了许久没听他说下一句,再抬头,人已经转身出去了。
司峰不高兴了,追上去道:“你丫当老子死的?说闲话也不能只说一半呀!”
陈巍松回头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司峰扯住他的肩膀,拧了一把:“从小就这么唬我,当我还傻吗?”
第72章
陈九期趁乱跑了之后,本来还是满脑子在琢磨怎么把儿子偷渡出来的,走到半路看见一个小贩吆喝着在卖野味——城门都封了,有个野外实在太不容易了——馋虫立马就活了。俗话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俗话还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还有很多俗话,在古人智慧的指使下,陈老大爷当即迈着大步走过去同小贩讨价还价起来。
陈九期提起来一看,疑惑道:“咦,你这还活的呀?”
“这么热的天,要是死的,不都臭了吗?
“城门都关了,你上哪儿猎的野味啊?该不是家养的吧?”
“这看不出来,还摸不出来吗?您自己摸摸,这腿上这肉,结实的,家养哪能养成这样?”
兔腿确实有健硕的肌肉,陈九期以前在山里跑,一上手就知道了。点头道:“不错,从他的眼里就能看出自由的气息。”
小贩硬着头皮道:“……可不是!”
陈九期吧唧嘴,指着兔子道:“我就好这口。年轻的时候吃的肉,就是这样健壮,现在那些,哪能叫肉啊?全是松垮垮的。”
小贩应和:“可不是!家禽怎么能和野味比?”
陈淮慎扯扯袖子:“人老啦,不缺银子,就缺这些。”
小贩伸出一根手指比了比,陈九期眯着一只眼道:“别坑我呀,我活到这把年纪也是个人精了。”
小贩摇摇手指:“物以稀为贵。讨生活也不容易啊。”
旁边一个路人插嘴道:“贵什么贵啊,缺心不?骗个老人家。这日头上哪儿去打野味去,靠张嘴跑出来的野味啊?”
小贩急道:“真是野的,刚打的!”
“就你这样的,还打猎?”路人秀秀自己手上的肌肉:“空口说大话。山上的动物跑多快,你这木柴子一样的手脚最多也就是跟在后面捡捡毛。打猎哪是这么容易的?”那壮汉拍拍陈九期的肩膀,好心道:“大爷,别教他骗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急功好利,不思进取,成日里想的都什么鬼东西呢?”
陈九期抓住兔子的耳朵,掏出一钱银子来,笑道:“多谢小哥好意。只是我个老头子,带着银钱这些身外之物也没什么用,这位小兄弟既然这样说了,我就姑且这样信了。不管是真是假,买个双方都高兴。毕竟讨生活不容易啊。”
壮汉抱拳道:“先生真是个超凡脱俗的高人,是在下方才鲁莽了。”
陈九期捋捋胡子羞涩道:“哪里,哪里。”
待那人走远了,小贩凑到他耳边,无奈道:“这真的是真的!你信我!”
陈九期抬手:“诶,不管真不真,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我会帮你的,年轻人。”
小贩见他是个好人,有些心急:“这虽然不是我打的,但确是我认识的人打的。”
陈九期直接捂上了他的嘴,正色道:“这最好是假的。”
小贩方想起了什么,也出了些冷汗来。
陈九期接着说道:“这要是假的,不过也就是打个幌子骗骗人。可这要是真的,说明在这种严峻情形下,居然有人能越过城门自由出入,不管那个人和你有没有关系,都了不得,可不是随便什么理由能打发的。”拍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道:“年轻人,仔细些说话。”
小贩缩着脑袋沉默了。他之前本也是打算假假真真蒙混过关的。能出城这种事,可大得很,方才真货偏偏被人说是假的,有些昏了脑袋,职业病上来了,才口不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