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那些想把陆离掳走的人,更因为藏月本身就是神秘而危险的存在,不知多少人有去无回。所以陆离以为这次行程应该是十分危险的,君书身为太子也许不会同行,没想到那日下了马车便见他正在码头亲自指挥着搬运物资的侍卫。同行的人竟然还有苏君迁,说是为了搭个船出门游山玩水,陆离当时还想为什么偏偏要搭这么危险的船。但结果这一路都意外的平顺,再加上越来越精致秀丽的山水,让人几乎忘记了这次行程的目的,和其中潜藏的风险。
这日一早起床,陆离出了房间小心关上门,走到甲板上便发现苏君迁正立在那里,身前支了画架,却是左手执笔,宣纸上一片空白,还并未画什么,只凝视着远方。
船正向东南方行进,通过两山之间的缺口,正巧是一轮新生的,还未完全升起的朝阳,伴着青色微微泛橘的云霞,在河面映出长长的倒影。
陆离此时看见苏君迁画画便觉得有些头疼,若不是他,青檀也不会突然喜欢上画画,现在连门也不出。觉得此时扰了人家可能不太好,陆离转身要回去,正碰到有人从门口出。
出来的人是秦归云,狭长的眼睛半眯着还有些倦意,像是被身边的少年强拉出来的,那少年睁大了一双眼睛,倒是神采奕奕。
“今日都是好兴致,一大早的出来看风景?”苏君迁转过头来道,绕有兴趣地看着秦归云和他身边的小少年。
“风景?秦某眼神不好,看不了那么远,还不是这个小东西非要出来。”
“你竟知道疼人了。”
秦归云轻笑一声不说话,目光私有若无地掠过陆离。
陆离看了看秦归云身后一身白衣的少年,微蹙着眉上了楼梯。回了房间后,青檀还躺在床上,眼睛睁开了,却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侧头看着陆离。
红木书桌上铺开宣纸,清澈的水因不断搅动着的毛笔染上浅淡的墨色,直到笔头完全吸水柔软,才从水中离开,水滴顺着笔尖流下,在水面层层散开。柔软的笔毛吸满了墨汁,在砚台边缘刮去多余的部分,终于落到只了纸上。先不论画的是什么,单单是作画的人,便是一副绝好的风景。
陆离托着下巴看着,自从有一天见着苏君迁作的一副山水画,青檀对画画产生了些兴趣,便问苏君迁要笔墨,苏君迁对此颇为诧异,但欣然同意,还想帮忙指点一二,谁知却被青檀摇头拒绝。
虽然一早否定了自己那个奇怪的想法,但陆离还是觉得,和三百年前那个陆沅芷一样,青檀那样一个人,该是什么都能做得很好的,尤其是琴棋书画什么的。可眼下……陆离忍不住叹了口气。那日青檀抱了一怀的宣纸回来,他倒很是因为青檀终于找到件喜欢做的事情而高兴,谁知竟是这样一番场景。景是美景,一举一动,一笔一划也倒像是那么回事,可纸上那一团团,一块块,一条条的都是些什么?
青檀停笔,凝眉看了一会儿,又添了一笔这才放下,转头看着陆离。
“画完了,我看看。”陆离指了指左上方一团氤开的墨,“这画的是馒头吧。”
青檀摇头。
“那就是包子。”
青檀神色透出些不满,“是云彩。”
“……嗯,仔细一看确实是,像包子的云,挺好的。”
青檀的表情可以算得上沮丧,拿起那副姑且可称纸为画的纸扔到一旁,没有再画的打算,前几日每次都要画上好几副的。
陆离心疼地揉揉青檀的头发,自己的宝宝当然要哄得开心才是。便重新铺开一张纸,拿起毛笔蘸了墨汁,在纸上画了什么。青檀凑过去看,那是一只小鸭子,笔划简单,却算得上神形具备。
“我小时候经常临摹书里的插画,虽然都是些妖的画像,但多少也算会一点,你不愿苏君迁教的话我来教你好了。”
青檀走上前接过陆离手里的笔,尝试比着那只小鸭子也画一只,可画出来的实在让人说不清是什么好,陆离忍不住笑起来。青檀低头凝视着自己执笔的右手,手腕却被握住了,陆离不知何时绕到他的身后。
“小时候爷爷就是这样教我写字的。”
陆离握着青檀的手,勾勒出一条小蛇。
看着青檀微微上扬的唇角,陆离决定暂且不去想别的事情,握着他的手又画了一只小鸟。青檀回过头,漆黑的眼睛里亮着细碎的光,两个人挨得很近,稍一抬下巴,嘴唇就会碰上。
然而唇上已经传来柔软的触感,青檀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错愕,但还是顺从地转身抬起头,环住陆离的腰。陆离把笔胡乱放在桌上,双臂环住青檀的腰箍紧了吻下去。
笔上的墨在宣纸上层层晕染开。
也不知道怎么了,想起秦归云和他身边那个少年,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在青檀唇边又吻了一下,陆离才把人放开。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到外面看看。”
青檀转身时,陆离才发现他的胯骨处沾了一大片墨水,应该是刚刚弄上的,看着青檀偏红的唇色,陆离觉得脸有些发烫,“我去给你拿件新的。”
看着一箱子白色,陆离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什么,往下翻了翻,拿出一件水绿的长衫。
“不如试试这件吧。”
青檀盯着陆离手里的衣服看了一会儿,倒也不反对,直接解了腰带把身上的脱下来,把胳膊伸进袖子里。陆离帮忙系好腰带,后退了几步,想看看青檀第一次穿上白色以外的颜色会有什么不同,然后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之前青檀一直穿白色,好看之余还带了些不沾人间烟火的气息,让人觉得冷漠疏离。而这一身水绿色让人显得柔和了些许,波澜不惊的眼睛里似乎都映进了些盈盈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