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狐狸,果然不会那么轻易给他机会。
江澜止无法反抗,一股强硬的力道便刺入他的大脑深处,犹如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捏住脑髓,大力撕扯一样,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他的魂魄被揪离了身体。
第60章 禁地之行(二)
江澜止的魂魄被迫附在了邓还身上, 准确来说, 不是邓还, 因为邓还的身体也是被夺了舍的,而夺了他舍的人,是程冉。
清晨时分, 古雅的屋舍内,十三岁的程冉躺在宽大的床上,尚未醒来。
一个一身金黄色衣裳的少年推门而入, 三两步跳上床, 扯开锦被,“哥哥哥哥, 快起床啦,再不快点就迟到了, 先生又该骂咱俩。”
程冉揉着眼睛坐起来,“小烈, 你慢点,我还没穿衣服。”
名叫小烈的少年大约十岁,一张小脸精致粉嫩, 带着俏皮的笑, “不能慢,再慢就迟到了,我帮你穿吧,来,哥哥, 伸手。”
程冉十分自然的伸手,抬臂,让少年帮忙套上了外衣,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喊一声,“糟糕!先生留的罚抄我还没写!怎么办,这下死定了,肯定会被罚。”
小烈咧嘴一笑,一边给程冉系上盘扣,一边说道,“我就知道你没做,所以我提前替你写好了。”
“真的?”程冉眼里放出光芒,抱住少年亲了一口,“小烈你真好,不枉我疼你一场。”
少年点着程冉的脑门,居高临下道,挑眉笑到,“ 感激我吧?感谢我吧?快跪下来给我磕个响头,再叫一声‘哥哥‘来听听。 ”
程冉一把推到少年,按倒在床,“你胆儿肥了啊你,敢让我喊哥哥,信不信我把你屁股打开花?”
少年倒在床上还在不断地扭动,“不信不信,你打不到我。”
“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来啊,来啊,打不到我是小狗。”
两个少年在床上滚成一团,欢笑声,吵嚷声杂揉一片,江澜止能真切感受到程冉欢快搏动的心跳,和轻松愉悦的心情。
不禁有些诧异,程冉怎么会给他看这么欢乐的记忆,难道不想害他了?
但很快,他就被现实打了一巴掌。
光线暗淡,乌云密布,程冉和黄衣少年一踏进程府,就闻到浓烈血腥味,二人面色一惊,迅速往门内跑去,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
庭院里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尸体死状凄惨,躯干上布满破洞,如同被什么东西掏过一样,鲜血流的到处都是,把白玉地砖都染成了鲜红色。
头一回撞见这种惨象的程冉吓的头发发麻,猛然尖叫一声,后退了几步。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一歪跌倒在地,低头一看,眼睛忽的瞪大。
他的父亲靠在花坛上,胸前破了个大洞,痉挛的手指放在破洞上,却挡不住汩汩流出的鲜血。
母亲斜倚着父亲,腹部c-h-a着一把白亮的尖刀,刀锋从身后透出,支棱棱闪着渗人的白光。
他们,都死了。
程冉整个人都僵住了,愣愣的看着那两具尸体,浑身颤抖,说不出完整的话。
江澜止心跳如擂鼓,强烈的心悸磨的他差点跪倒在地,那是程冉受到极大刺激所产生的痛感,通过记忆共享,传到了他的灵魂上。
黄衣少年跌跌撞撞的跑到程冉身边,抱住了他,“哥哥,别怕,你还有我。”
程冉茫然的望着那两具尸体,无知无觉,眼泪都忘了流。
“这儿还有两个。”
随着一道冷漠声音传来,两个黑衣人从屋内走出,他们手里都提着刀,一缕缕鲜血顺着刀尖往下流。
程府的人都是他们杀的!
“去,杀了他们!”一个黑衣人指着程冉命令道,另一个人提着刀往程冉这边走来。
黑衣人满身都是浓烈的血腥味,因为杀了太多人,他衣服的下摆都能滴出血来。
他一步步的靠近程冉,面容狰狞的举起了手里的尖刀。
黄衣少年猛的推开程冉,扑过去,抱住了黑衣人,“哥哥,我挡住他,你快跑!快跑!”
看着腿上挂着的少年,黑衣人冷笑一声,提起他的后颈,一刀割断了他的脖子。
炽热的鲜血喷了程冉一脸,他眼睛瞪的死大,望着咕噜噜滚到他脚边的脑袋,发出了不成人声的惨叫。
“啊——”
江澜止再也支撑不住,膝盖一软,跪了下来,心脏处传来刀割一样的剧痛,痛的他呼吸停滞,只能死命的揪住胸前的衣襟,指节泛出青白之色,冷汗涔涔从额头沁出。
这是程冉感受到的痛苦,被放大了数倍传到了他的魂魄上,这么剧烈的痛苦,肯定会伤到他的魂魄,这个程冉,真是好生歹毒。
黑衣人准备再杀掉程冉的时候,忽然“咦?”了一声,对另一人说道,“竟然是天生魔体,做鼎炉的好材料。”
“那便带回去,交给苍王。”
画面最后定格在黑衣人的衣袍下摆上,银线绣制的苍山图案,在血雾中刺的双目裂痛。
画面一转,是一间y-in暗的石牢,空间狭小,散发出 y- ín 靡的味道。
程冉已经十五岁了,五官精致如妖,面色苍白似鬼,眉宇深皱,凝刻常年不见天日的y-in郁。
他赤裸的躺在冰冷的地上,常年的折磨让他的身体格外瘦削,即使只是微弱的喘息,也能清楚的看到清瘦的肋骨。
他身上满是触目惊心的红痕,浑身都叫嚣着疼痛,尤其是身下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时刻提醒他,受到了多么惨重的凌辱。
江澜止皱了眉,他已经从刚才那种心梗发作般的痛苦中缓过来了,此时感受的是程冉压抑的极深的憎恨,与暗无天日的绝望。
看守的杂役踹开石门,把一桶水“咚”的放在地上,“赶紧洗洗,等会儿还有人过来,小心伺候着,如果还像刚才那样要死不活的,哼——”
杂役见程冉一动不动,走过去当胸就是一脚,“装什么死,快给我起来,你再不起来……”杂役说着,突然顿了一下,眼中闪出一丝恐惧,随即又愤怒起来,
“你干嘛那样瞪着我,我告诉你,你不过是个下贱玩意儿而已,敢给我摆脸色,我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杂役附下身,想扇他几巴掌,看到他的脸和身上的痕迹后,眼中透出情欲的光,他一把扯开自己的裤子,掏出凶器,不做任何准备就刺入身下人的体内。
程冉明显ch-ou搐了一下,嘴唇溢出一丝呻吟,继而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发出任何声音。
杂役一边动作,一边说着恶俗的话羞辱他,“你反正就是个玩意儿而已,爷玩玩你看得起你,给爷叫两声听听,叫的满意了,爷明天还来伺候你。”
程冉的下唇已经被咬破,疼的不住颤抖,双指深深c-h-a入地下,目光死死的盯住一处,身上人衣摆上的苍山图案。
江澜止按着额头,程冉灵魂深处传来的强烈恨意,如同滔天巨柱刺激他的大脑,逼的他只想放生大叫,不管不顾的逃离这里。
画面片片碎裂,又重新组合成另一番景象。阳光炽烈,清风飒爽。巨大的斗尸场下,黑压压的围了几千名鬼修,都在观看这场盛大的斗尸比赛。
台上的程冉已经长成了十九岁的少年,他白衣出尘,容貌秀美,满身温和的气质,更像修仙大派精心培养出来的优秀弟子,而不是鬼界世家大族苍家豢养的死士。
江澜止心里疑云重重,程冉这四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怎么从石牢里出来的,又是怎么成了苍家得死士?
程冉控制凶尸打败了最后一个挑战的对手后,台下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程冉还未走下台,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就远远的迎了过来,少年一身红衣,像一团明艳的火焰,周身皆是张扬的色彩。
“阿冉阿冉,你简直神了,这么多鬼修参加的比赛,你竟然能拔得头筹,真是太给苍家长脸了!”
靠近了看,少年容貌昳丽,眉飞色舞,脸部轮廓跟鬼尊一模一样。
想不到程冉还认识鬼尊,江澜止回忆起书中关于鬼尊的外貌描写,“右半边脸被火烧过,暗红色的疤痕挛缩在一起,使右脸比左脸小一大圈,由于瘢痕挛缩,整只右眼收缩在一起,看起来恐怖又扭曲。”
对此一下他现在的容貌,江澜止大致明白了,为何鬼尊会- xing -情大变,暴躁易怒。从一个明俊漂亮的小伙变成一个人鬼不分的怪物,谁都无法坦然接受。
红衣少年拍着程冉的肩膀,颇为遗憾的说道,“可惜你不是我迪家的人,否则今年拿第一的就是我们迪家了。你不知道,这几年一直都是苍家得第一,苍启大哥别提多得意了,恨不得拿鼻孔看人。”
苍启?未来的鬼帝,程冉这么早就认识了未来的鬼尊和鬼帝,还进了鬼帝的府邸,做了他的死士,那他后来又为何去了青云仙宗,成为长老邓还?
红衣少年说话的时候,虽然嘴里抱怨苍启,语气里却没有半分不满的意思,提到他名字的时候,声音带上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情。
江澜止清晰的感觉出程冉心里的嘲讽之意,却见他微微低头,浅浅一笑,“苍启大哥强过我太多,傲气多一点也是应该的。”
好一副谦谦君子,温柔良善的模样,如果不是知道程冉内心的想法,江澜止都要被他骗了。
红衣少年听程冉这么说,舒然一笑,揽住了他的肩膀,“你别这么谦虚啊,本来就是你赢了,应该高兴点才是,走,我请你去酒楼吃一顿,庆祝你得了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