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镜,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要什么?给你好角色你不要,带你认识些人你也不积极,酬金你也不上心,你到底要什么玩意儿?你给我今天说明白。’
男人当时回答了什么?穆枫记不得了,只记得后来自己因为他的无所求好奇了一阵,好着好着就好到了床上,那时候他对白镜还算不错,那人本来就话不多,要的也不多,很容易满足,唯独就是喜欢跟着他,看着他,偶尔发发呆,温顺无害。见了太多圈子里热烈而虚假的面具,白镜这样的起初觉得有趣,久了渐渐也腻了,到后来穆枫甚至开始厌烦,他不喜欢无法掌控的感觉,对别人,他穆枫是居高临下的施舍姿态,唯独这个白镜,总让他有种隔空一切的错觉,好像自己拥有的所有奢华都是毫无意义的废纸,那人眼里没有那些东西,那双二十年都浅淡无波的眸子里只有他穆枫一个人,只有他这个人。
这个感觉让他觉得不舒服,很烦躁,自己外形上胖得都要走形了,名声那更是臭不可闻,手段从来残忍冷酷,对待情人更是随便玩玩,玩过就丢,他自己都没法找到一个让人恋恋不舍的理由。
更何况,那人的眼神太澄净,净得好像都穿透了他,穿透过他,看一些他无法理解的别的什么东西。
‘白镜,秦佬说找你谈谈事,你过去一趟吧。’
本来这圈子里自己不要的东西送给别人也是常事,更何况秦佬那种财大气粗神通广大的大粗腿,小明星们哪个不是当大馅饼扑过去,被送了只会感恩戴德。只是没想到,那一夜过去后,那人曾经流动着清泉似的眸子再没亮起来过。
似乎就是从那之后,穆枫再没见那男人笑过,曾经宠他的那几年里,那人是很爱笑的,笑容很淡,却让人如沐清风。那之后白镜也再没有莫名其妙地愣愣盯着他了,反而只是坐在角落里发呆,看着天,看着云,默默不语。
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不过时间久了,渐渐也就只把他当助理,除了偶尔兴致来了让他陪几个晚上,其他时候也就不怎么在意这人了。现在想想,却也只有这个人还留在自己身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吵不闹,像个只会听话的机器。
穆枫飘荡在荒无人烟的林荫道上,想到这里脚步忽然就停了。
在黑白两道起伏了二十多年,包养了数不清的情人,不论男女,只要他穆枫看上的人,晚上就得乖乖躺在床上好生伺候他,他一直觉得那不过是各取所需,到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白镜只是其中之一,在遍地俊男美女的娱乐圈里那人的姿色只能算得上中上,可偏偏就这么一个不太起眼的家伙,偶尔竟会让他觉得怪异。
怪在哪里他说不出来,总之是哪里不太一样,他懒得想,也不想去弄明白,这个圈子太脏,都是一样的烂泥,只有爱这个字,在这个圈子里是最可笑的东西。
“啧啧,死得真惨哦,面目全非了呢。”
穆枫一愣,回神看了看四周,免不了再次惊诧。
一眨眼的功夫,竟然换了地方?
这又是哪儿?
“哎哟,那死胖子是扁是圆,还是骨头散了架,都一个样子的嘛。”
“哈哈,死了也是老色鬼一个啦,他那个软趴趴的肚子啊,垂下来可以榨出来一斤油,哈哈。”
“何止肚子啊,他下面那根也完全是个肉团好吗,每次都觉得自己是在跟一头肥猪人兽,我都佩服自己怎么忍住没吐呢!”
“《青色》的女一号不是给你了嘛,他对你还是挺够意思呀。”
“嗤,要不是为了那个角色,他那样的癞蛤蟆想碰我一根手指头都是做白日梦!”
两个女声的交谈声渐行渐远,穆枫眯了下眼睛,勾着嘴角哼笑了一声。
蓝贝儿,自己曾经花费了一番心思捧过的一个女星,现在已经是天后级的身价了,不过那有什么稀罕,还不是从自己的床上爬出来的。
早就想过这些贱货在背后会如何评价自己,死肥猪?老色鬼?癞蛤蟆?穆枫挑挑眉,顺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和预想的差不多,不过他听了也没多大感触,甭管这群小婊子嘴巴上说了些什么,到了晚上还不是要乖乖脱光了躺在自己床上,任自己一身肥油压上去,还腆着笑脸夸赞自己的技术,嗯啊呼哈的叫得一个比一个氵壬荡。
这些所谓的光芒灿烂的明星,也不过就是自己手底下的一两个玩物,价值还没有后院里的那条藏獒高,顶多玩儿两天丢几个肉骨头,权色交易罢了,当真的才是傻子。
耳边又响起几个人的议论声,都是关于自己的,也基本都没什么好听的话,穆枫听得兴趣缺缺,暗想难道老天爷是想让每个死人在投胎前都听听大家对自己的生平概述,好忏悔一下来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穆枫无聊地打个哈欠,他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做错的,纯粹的快意人生,该有的都有了,顶多遗容不太美丽,可这真不能怪他,喝水都长膘的体质是爹妈给的,应酬太多喝出了一身肥膘也不是他乐意的,胖怎么办?他哪有那美国时间坚持锻炼减肥,睡个好觉都够奢侈的了。
所以睡觉前想搂个美人儿做做运动,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吧?怎么就因为他有点儿钱,胖了点儿,没个固定伴侣,名声就臭成这个样子了?
穆枫抠抠耳朵,直到把最后一个人的骂声听完,才悠哉地朝外走了出去。
说起来,自己这个鬼魂还挺不错的,回到年轻时候的标准高富帅身材了,这模样有二十年没见了吧,自己看着都快不认识了,难为天王老爷还记着。
穆枫对着一旁的玻璃臭美了一会儿,再次发现了一个身为鬼魂的乐趣,玻璃映得出自己,也映得出别人,但自己的那个影子却只有自己看得到。穆枫对着玻璃抓抓头发,弄弄衣领,摆了几个帅气的POSE,自我陶醉地纪念了一下逝去了二十多年的外形,等彻底美够了才两手插兜晃晃悠悠地走开,顺便抬头瞅了瞅现在呆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