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了,一定是楚月没来的那几天,我有意无意的多瞄了流年几眼而已。
“你明明知道楚月一直喜欢流年的,怎么还这样胡讲!”
“如果不是楚月喜欢他,你是不是会喜欢他?”他依然紧追不舍。
“受不了。”
“你生气了?”
“是啊,生气了。”我低下头,不再看他。
他叹了一口气,也像是舒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了。”
“以后我不想再听到你说刚才的那种话,我生气是小事情,要是让楚月难过就是大事了。你那么聪明,虽然你那副自我欣赏的样子怪讨厌的,但我还是很欣赏你。你也很细心,天晴为我泡茶,下雨给我送伞,很多时候什么也不说,就兀自走开,然后在我需要的时候,又会来到我的身旁。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心里都很明白。只是,今晚有些太突然,我还没有准备好,我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孩,还没有长大……等我长大,好吗?”
他双唇微微张着,静静的听我说,然后短暂的思索,过一会儿,喃喃的说:“我当然愿意等你长大,可是,我所能把握的也只有眼前只有现在,将来会在我的掌控之中吗?你不会变吗?”
“就这么不相信我?那你就相信现在的我是你所能掌控的吗?”
“我只知道,现在的你,是在我身边的你。而将来,压根就不在我所能看见和预料的范围之内。”
“那你觉得现在身边的我,就是在你所说的能预料的范围之内吗?”
“我……”他没有再说下去了,摇了摇头,显出有些出乎他预料之外的绝望。
月亮依然圆得膨胀,街心却苍凉下去。
我觉得自己有些犯贱,明明那么喜欢他,却要说这些令他绝望的话,干嘛要拒绝他,干嘛要让他难受,干嘛不能迎合他也迎合自己?干嘛不能走出那一步,干嘛前怕狼后怕虎,思前虑后?甜蜜的陷阱,我如果不选择坠落,悬崖下的宝贝,只能与我无缘。
“我明白了。”他转过头来,面对着我,“时间不早了,走吧,我送你回寝室,该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
说完拉起我的胳膊,像是在牵引一个小孩。
“我自己走。”我摆脱他的牵引。
我的身体几乎都在他大外套的包裹之中,我知道,我的样子一定十分滑稽。我该死的肚子又开始响了起来,而且响声越来越大。
“你在闹肚子,受凉了?”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是饿的,刚到这里的时候就饿了,我一直忍着的,大哥。”
“傻瓜……怎么不早说啊,就让自己这么饿着,傻瓜。” 他埋怨着我。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哪里好意思就说出来,那边又没有卖吃的地方。”
“那边没有,但是,我可以带你去找地方吃呀,你看看你,硬要忍着,都怪我。”
看着那张为我着急的英俊脸庞,心头甜极了也暖极了。
我跟着他走回学校对面那条街道,那是家卖炒饭炒面的小排档,老板娘正在收拾锅碗瓢盆,看到我们后,笑着说我们是如何的幸运,什么吃的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份蛋炒饭了。于是,我们就要了这份蛋炒饭。老板娘熟练的将冷饭倒入大锅中,点起火,快速热了热,盛起来递给白若水,又笑嘻嘻的去收拾桌椅板凳了。排挡里头仅有的几张大红色塑料凳子,早已四角朝天的码在可折叠的白色塑胶桌上,我对白若水说,回学校吃吧。
我们翻过大门旁的院墙重新回到校园里的时候,月光皎洁无比,一草一木皆清晰可见。
白若水拿着那盒蛋炒饭,走到操场的时候,温柔的对着我说:“就在这里坐下吧,快吃,别饿坏了。”
我接过饭盒,捏起一次性筷子,也不顾忌吃相,大口吃了起来。
偌大的校园里已不见一个人影,有的只是坐在空旷操场上的我们以及月光下被拉得长长的影。
我猛然打了一个饱嗝,白若水笑了起来,我才注意到他一直注视着我看。
不知道他饿了没,可是蛋炒饭已经被我扫荡殆尽。我用手擦了擦嘴巴周围的油腻,不好意思的说:“吃完了。”
他笑着说:“是啊。”
我说:“那我要回寝室了。”
他笑着说:“好啊。”
就在那颗梧桐树下,我让他停下不要再往前送了。我跨上台阶,走到寝室门口,看见院门已锁。已过夜半了。这两天是楚月在执勤,我掏出我出去前她塞给我的大门钥匙,轻轻插进锁孔。我回头看了看,白若水仍然笔直挺拔的站在树下,双手插着裤兜,是那么帅气。
月亮岿然不动,我的心头充满暖暖的感动。
此刻,我是满足的。
青春是一首蕴藏着美丽与哀愁的诗,我的心是座小小的寂寞的城,我听到达达的马蹄,正踏城而来。
而月光洒在白若水的身上,像是一幅干净的温暖的似真似幻的油画。
15.秘密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草坪上冒着热气,呼吸是热的,空气是热的,风也是热的。知了也很热,实在受不了了,就不耐烦的叫上几阵,叫累了,就躲在树叶上睡它们的闷头觉,做它们的白日梦。蚊虫多了起来,飞来飞去,特别到了晚上,教室和寝室的灯管周围聚集了黑乌乌的一大片,为了争夺领域,时常吵嘴打架,身手不好的被武艺高强的给撞落下来,掉到我的书本和习题本上。我不会趁着它们在精疲力竭的时候去欺负它们,通常只是冷峻的看几眼,随它们爱爬哪里爬哪里,爱飞哪里飞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