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爪子,另外,我也不想捉住你。”我瞅着清澈见底的河水对他说道。
我和他第三次来到青河边,阳光晒在我和他的脸上。我望着不远处的学校教学大楼,从背面看,那栋大楼像极了一个有着巨大无比屁股的巨人端坐在地上,巨人的上半身宽大挺拔,巨人像是正襟危坐的端详着学校对面繁华的青城街后不远处的那座大山,那座大山上有一块当年毛主席挺近大别山之后亲笔题写的“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几个大字的纪念碑,为了纪念当年青城镇人民响应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而掀起的起义暴动,那座纪念碑也巨大无比,似一根巨型香蕉,硬生生的戳在山顶上,每每我在课堂里面抬起头,心猿意马向窗外望去,都能清清楚楚的看见它直挺挺的巍峨在山巅之上,总会心生由衷的赞叹。每年我们学校的各个年级都会组织一次上山,在纪念碑下瞻仰革命先烈的活动,主题基本上都是围绕着“缅怀过去,珍惜现在,憧憬未来”的中心思想而展开,其中必有一段是全体宣誓高唱国歌,在群情激昂时,我们无不对祖国与先辈充满深情与感恩,我们无不眼中饱含泪水,心中那座情感的瀑布都汹涌澎湃着,倘若此刻祖国一声召唤,端起刀拿起枪,我们可以即刻跨上战场,雄赳赳气昂昂。当年,北约轰炸我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的时候,我就有幻想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要做个造导弹的,颗颗飞过太平洋,一举炸平可憎可恨的美利坚合众国。
“可是,我想被你捉住。”他眼睛里闪烁着两团光芒,他拿起我的手,把我的手指从左至右一根根掰开。我的手掌如同一块摊开的小烧饼,积聚着我所有的温度和热度,然后,他将这块积聚着我所有温度与热度的烧饼按向他的鼻尖。
他的脸庞在阳光下绚丽而温柔,我完全能想象得出那张脸上的的光滑和温暖。那是一张可爱的脸,那是一张聪明的脸,那是一张充满诱惑的脸。总之,那是一张美好的脸。
可是,我慌忙抽出我的小手,烧饼攥成拳头,我的心扑扑的跳,像是撞上了一头冒失的小鹿。一个人,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会做出与内心所愿完全不同的举动呢?那张脸那么可亲与可近,我明明那么好奇,明明多次想过凑过去,想轻轻感受那张脸。
我张开自己的小拳头,往裤子上揩了揩满掌心的汗,我的脑海中响亮起了老汤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你们还是小屁孩!”
白若水看着我的小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再次攥紧,摇了摇头,笑而不语。过了良久,他吹了一口气,说:“走吧,小猫,下午的课快开始了。”然后,就站起身来,一只手拍了拍粘在裤子屁股上的尘土和草屑,又抬手弹了弹额前上方的头发,微微摆了一下头,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去,头也不回,迈开步子,往前走去。留下我在原地,看着他帅气的身影。走了一段,好像才意识到我的存在,扭着头往身后看了看,才发现我还坐在原地,又转身走回来。
我生气了,为他的不回头和对我的不管不问。
“又不开心了?”他笑着问,弯下腰来。
我不说话,我双手抱着膝盖,嘴巴往膝盖上磕着。
他只好蹲下来,说:“小猫,小猫,真可爱,拿嘴磕膝盖。都怪老鼠有些坏,不管小猫就离开。”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不生气了?”他又往学校方向望了望,叹了口气,说:“唉,只能州官放火,就不允许咱百姓点灯。我说的对吧,我是老鼠,你是小猫,你拿捏着我。刚才那么想被你捉起来,还是自己送到你的魔爪下面,小猫都不领情,不领情就是无情,无情就是残忍就是残酷,老鼠伤心了。”说着,就嘟起嘴巴,做出伤心的样子,但见我抬起头来,又迅即灿灿的笑了起来。他伸过手来往我鼻子上捏了捏,就拉起我的胳膊。我被他拉了起来,跟着他往学校走去,他步子拿的比我的步子大,我被他牵着,如同一个小孩。
身后的青河,不知什么时候被挖开一道缺口,河水在缺口处往下游的水田哗哗流淌,在我们身后奏出坦荡动听的乐曲。
后来,白若水时不时的就管我叫小猫。
18.太阳下山
也许,是谁的饭盒从床头掉了下来,哐啷一声响,吓醒了正在熟睡中的我,睁开眼睛后,我才知道我还在睡觉,要命的是,全寝室只有我一个人在睡觉。我模模糊糊记得早上楚月喊我起床,我说我不去操场上早C了,让她先走,然后,我好像没有按照自己所说的那样紧接着就起床。
阳光透过窗玻璃静默的照进我临窗的床铺,将床上的一切都衬托得慵懒至极。床头躺着的那本《窗外》,原本就苍白的封面被阳光照映的更加苍白。前几天,白若水刚刚送给我的。在他送给我之前的两个星期,早上他以榨菜就白米稀饭,中午以榨菜就白米干饭,晚上继续榨菜搭配白米干饭,一袋榨菜吃三顿,一袋榨菜两毛钱。就这样,在持续两个星期的极度节省后,他终于从青城街上那家著名的旧书店,买下了这本小说。这是流年偷偷告诉我的,否则凭着白若水俊俏的脸蛋以及淡然的笑容还有讲究的穿着,别人怎么也无法想象他津津有味斗志昂扬的用榨菜就米饭的情景。所以,我怀着万分感动的情绪,万分感动的看完了这本旧小说。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都持续沉浸在小说人物的喜怒哀乐中。
阳光如此大张旗鼓的大行其道,让我为自己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懒惰找不到一个可行的理由。我觉得糟糕透了,这是两节英文早读。可是,我又觉得舒服极了。因为,实在是讨厌英文。
英文老师在青城中学众多不修边幅的各科老师中算是清爽白净的一位。可是我总觉得他说话带着一副娘娘腔调,让我一听起来就全身起鸡皮疙瘩,以至于我一上英文课就浑身不舒服,到后来竟发展到一瞧见英文就浑身不自在。
“Good morning.”如果是在上午,这就是他昂首挺胸一本正经的走进教室后的开场白,他准把Good发给“果冻”,morning发给“猫腻”,总是让我特别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