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的消失——靡小迟【完结】(38)

2019-06-15  作者|标签:靡小迟

“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放到宇宙星空中还是不是短短一瞬间,甚至不及这一瞬间。我们就像是这燃烧的流星,想拥有耀眼的光芒,哪怕这种光芒只有那么一瞬间,只要活的漂亮,瞬间也是永恒。”流年望着满天流星,他的声音飘向被流星点燃成明亮发光的夜空,深沉而辽阔。

流年的话唤起了一直埋于我心底深处的悲伤,流星在燃烧光芒的那一瞬固然闪耀,可是闪耀过后尽是可叹可悲。绚烂之极,归于尽。我们都是流星,都想要绽放光芒,可是更多时候根本还没来得及绽放光芒,瞬间就已消逝,永恒不可再生。瞬间真是可以永恒吗?说是的,也是自认为是。这世界上,只有一种东西可以永恒,那便是死亡,只有死亡才是永恒的。想到这里,心里打起颤来,无尽的悲凉击中我原来万分脆弱敏感的心灵,于是,我独自被这无法排解的悲凉所吞没。

从那以后,每当周末回到家,看到深爱的爷爷奶奶双鬓斑白,心底就会升起一股恐惧,我怕他们就那样瞬间消逝了,我怕人生中有些我看的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东西我抓不住,我怕他们说走就走。我怕。有时候,看着奶奶忙碌的背影,我会突然泪流满面,有时候,看着爷爷生龙活虎的挥舞着斧子在做他的木工时,我也会突然悲从心来。

“那你觉得,怎样的活着才是活得漂亮呢?”楚月问道,不论流年说什么,楚月都会立即接话。

“我觉得……”流年哈哈笑了笑,:“其实,我也不知道。嗯,也许自己觉得值得就好。”

我瞅了一眼白若水,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定定的坐着,静静的仰望着,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那丝笑意是那么的若隐若现,让人以为他是在暗自思索着什么。

我用胳膊肘拐了拐他,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他才收起仰着的脖子,把脸偏过来,朝我笑了笑,一字一字轻声的说:“我——在——等——你——说——话。”

流年忽地站起来,抬起头朝着天空就喊:“流星,流星,你们好!我是流年,我是流年。”

我们也在不知不觉中跟着站了起来,流年喊话完毕就拍拍白若水的后背,让白若水接上去,就听得白若水跟着喊起来:“流星,流星,我是白若水,我是白若水!”

然后轮到我,“流星,流星,我是小落,我是小落!”

最后是站在我身旁的楚月,“流星,流星,我是楚月,我是楚月!”

我听到流年发出爽朗的笑声,接着,我们就都笑了起来,笑的很大声,笑出了眼泪。天空被漫天流星划出了无数道闪闪发光的弧线,在绝美的光亮中,我看到了除我自己之外的他们三个都是泪流满面。但是,我们仍然没有停住笑声,我几乎听到不远处青城一中的教学大楼都有了我们大笑的回声,真担心校方会突然派出人马来捉偷偷跑出校外的我们回去。

而现在,流年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走了。他也是一颗瞬间就划过我们眼前,去往更遥远之地的流星吗?

楚月已经把整个脑袋都伏在了我的肩膀之上,很快,我便感觉到有热热的液体浸湿了我的皮肤,我知道那是楚月无声的泪水。我从来没有用自己纤弱的肩膀担负过谁的脑袋,楚月真是瘦得可以,居然没有让我感觉到一丁点儿的吃力。她的头发散发出来一股飘柔洗发水的淡淡香味,这股香味已经伴随我快两年的时光了。我真想伸手去抚摸一下这香味的源头,一定有着云朵般的柔软和动人。这是多么美好的头发。这样的美好,还能够继续陪伴我多久呢?

25.以花之名

流年离去的那年暑假,奶奶家门前的刺槐树又开满了一团团细致精巧的淡黄色花朵,仰头望去,半个天空尽被笼罩。

大片大片的阳光照耀着天地之间的一切事物,我家屋后的荷塘也在如此这般照耀下,开满了大朵大朵粉嫩的花,幽幽翠翠的荷叶硕大无比,我和弟弟妹妹们常常摘过来,顶在头上,当伞用。

流年走了,楚月沉浸在伤痛之中,她往村头小卖部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说她每天都在家里烧掉一封曾经写给流年的信,然后再写一篇总是关于流年的日记。

我说:“烧掉吧,能忘的就忘了吧,不能忘的就写吧,写出来你会感觉舒服一些。”

而流年走了的这个夏天,我说不上来为什么心底总是有种隐隐的担忧,担心这只是个开始,总是担心白若水也会离开。

以至于白若水找来的时候,我实实在在的吃了一惊。

白若水来到的时候,荷花在蔚蓝的天空下疯狂的开着,每一个花蕊里都吐露着一颗美丽的青黄稚嫩的莲蓬。

巨大的荷塘被一道塘埂一分为二,白若水就在接天莲叶的万千荷花中,在那道开满野菊花和蒲公英将荷塘一分为二的塘埂上向我翩翩走来。当时,烈阳当空,天空瓦蓝,几朵厚实飘渺的云如柔软而富有弹性的棉絮荡漾在我们共同的上空。

我顺着塘埂,心头有无数的小鹿在奔跑,脑海有数不清的瀑布在倾泻,鼻尖有无穷无尽的荷香在缠绕,我顺着塘埂三步并一步,向他缓缓走去。我看到,我看到对面不远处的那个穿着白衬衫也缓步朝我走来的男孩,温柔而帅气,亲切而真挚。我听到,听到我的心脏剧烈而颤抖,放佛一颗激动的莲蓬急欲跃出我的胸膛。

如果,这就是爱情,如果,爱情是这个样子,我愿意不顾一切,碎骨粉身。倘若,这世间存在永恒,我想,那一刻便是我生命中的永恒。

我永远不也不会忘记,不会忘记那个英俊的男孩站到我面前,不会忘记他开口之前低下头去莞尔一笑的模样,是那般温柔,那般特别。

我记得他抬起头,眼睛如太阳般明亮,眼神如荷塘水般暗暗流动,充满柔情与关切,笑着对我说:“你晒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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