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鸿吟说:“可以猜得出来,当年你还是莲观月之时,你和怀素不是恰逢旁人找麻烦,偏偏刚好怀素功体不稳,结果害得你中了旁人的合招,被打散了妖修形体。怀素功体不稳的原因,我猜测是因为渡一当时决定,斩断与莲观月这份莫名而来的缘分,但是随后却又目睹了莲观月的消散,这斩断之心尚未下,便反倒是陷得更深了。而后来,你与怀素的定情,其实本质上来说,就是渡一与你定情,这才导致他修为大跌,战败受伤。”
“所以,相爱不如相忘,渡一,怎可如此陨落。”乐亦琴说:“拜托了,游鸿吟。”
爱他无需占有,看他过的好,也许才是真正的爱,向来迟钝被动的乐亦琴,死过一次后,明白,自己就是渡一的劫。
为爱别离不是为了彰显情深,只是心疼而已。
第98章 心本不生(十)
乐亦琴与游鸿吟整理好过去所有的记忆后, 就沉睡了, 游鸿吟能明白, 他虽然做出了放手的决定, 但是感情这种东西, 并不是说忘就忘,他不忍心也不敢看这个过程。
游鸿吟对他的自欺欺人可以理解, 其实乐亦琴已经做得够好了。
终于解决了任务对象不合作的问题, 游鸿吟将目光有转回到了炼丹炉上。
“七徵, ”游鸿吟一声传音唤来侍女,吩咐道:“我前段时间冲击洞虚之境失败。”
话还没说完,七徵便惊呼打断:“主人,你有没有受伤,严不严重, 有好好吃药吗?”
游鸿吟温柔的笑了笑, 安抚惊慌的七徵:“虽然元神受了点损伤, 但是并无大碍, 已经好了,无需担心。我唤你前来的原因是想说, 因突破失败最近怕是无心炼丹, 也不太想闷在山上, 所以打算出门散散心。你和小灵好好看家。”
七徵听此,立即说:“主人身边怎可无人服侍, 我和小灵两人总得带一个跟着才行。”
游鸿吟笑着拒绝:“不用了, 万灵山和万灵殿事务也挺多的, 你们只留一个,怕是处理不过来。而我不过出门散散心罢了。”
七徵嘟了嘟嘴,有些不甘愿,最后抱怨说:“还不是主人你不肯再收徒,那些随手找来的侍女杂役只能做做粗活,哪里能顶大用。”
“万灵山只是我的洞府而已,又不是什么门派,要那么多人做什么。更何况,我再收几个贴身婢女,怕是更没时间教导你们这两个小懒鬼了。”游鸿吟起身,取出本命武器‘烟波渺圣音’,御空飞去:“休再聒噪,孔煌羽若是来了,便告诉他,最近的口粮没心情炼,让他自己想办法。”
灵药也看到了自家主人的离去,跑来问七徵:“主人这是怎么了?出门采药吗?”
七徵玩着自己胸前的一缕发丝,外头思考了一会儿,问了灵药一个问题:“小灵,你有没有觉得,主人好像变帅了?”
灵药苦笑不得:“你啊,这么长时间花痴还没犯够啊。”
七徵自己想想也觉得自己大概是花痴了,忍不住轻笑一声说:“主人是出门玩了,说是不给那只厚脸皮的落毛j-i炼药。”
灵药说:“既然主人不在,我们打理事务的时候更加注意一点吧。”
“何用你说,我心里明白的很。”七徵说:“近几日主人醒了,我还没去巡山,等回来再说。”
“嗯,恰好我前几日炼了一副长春膏,下午的时候我们两人试试效果。”灵药说。
七徵抱了灵药一下:“嘻嘻,小灵对我最好了。”
寒机山顶。
渡一与怀素两人对恃于灵池旁,池中莲花虽然依旧叶色浓翠,生机勃勃的立于水中,但是那朵可开千年不败的白莲却已花残瓣落,不复以往绝色身姿。
“为何观月未归?”怀素语气平淡的问,但是正因为平淡的过了头,方觉得心思让人难以揣测。
“何必逃避,我们本是一体,”渡一面上并无太多表情,但是眼中悲伤难以抑制。
“哼,你以为杀了那群邪魔,就能让自己心里得到宽恕和安慰了吗!渡一,睁开眼,我本就是你对观月的爱化形分体而出,为何要抗拒,为何要对我视而不见,我说过,逃避是没有任何用的。只有你接受了自己对观月的感情,我们才能重新回归为一体,你不想找出幕后黑手,为观月报仇吗?”怀素苦口婆心。
渡一眼中闪现出一丝挣扎,最后说:“不,你不是爱,是我的心魔。”
“心魔?不,你应该很清楚,我与非殇不同,他才是你以杀止杀,屠戮太多,心入无间而诞生的心魔。”怀素有些嘲讽的说:“还是说,你想要故技重施,就好像曾经斩灭非殇那样,灭了我?你还不懂么,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只是,我是你比较勇敢的一部分而已。”
“闭嘴!”渡一周身佛气涌动,出现不稳之像。
“哈哈哈,”怀素从未如此放声大笑过,只是笑声毫无喜悦之情,反倒带来一丝悲怆之意:“可笑啊可笑啊,你不仅懦弱,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还把脑子也还给了佛祖,累得观月为你而亡,渡一,你渡的了魔,却渡不了自己。”他一把抓住渡一手中的佛珠,连人带珠一起拉扯过来,紧盯着渡一的双眼,说:“如此可笑的你,居然是本体,不如让出来吧。”
渡一没有躲开怀素紧盯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儿说:“就如你所说,我也是你,怀素,你想什么,我都清楚。想反噬,凭你现在还做不到。”
怀素一把丢开佛珠,另外一只手中的拂尘一甩,悄无声息在灵池四周布下防御阵,说:“观月虽神魂受创,灵体溃散,更把自己的月华灵气都送给了你,但是只要本体还在,就有希望。我要出门去找让他重塑灵体的方法。”他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最后顿了一顿,说:“渡一,我有多爱观月,你就有多爱,当你彻底放弃的时候,就是我消失之时。不过,你做得到么?哈。”
说完便御空离开了。
渡一眼中又露出迷茫。
爱吗?
真的是爱吗?
自己佛修千年,入得佛祖门墙便要遵守清规戒律,而首要一条便是不动凡尘之心,任何红尘之念于佛修而言,都如穿肠毒药,轻则修为大退,重则佛心动摇,根基彻底崩溃。
远离俗尘如此之久,早已无心。
渡一修炼功法名为《俱舍释心经》,此功法虽是婆娑寺最顶尖的功法,却几乎无人修炼,因它本为佛门最为偏激、最为罕见的斩业断果法门。
佛修有三千法门,但是如今的主流是持身心戒和广舍慈悲这些,斩业断果与负业洗罪则是虽不受欢迎的两种法门。
斩业断果偏激,负业洗罪无望,已有将近数万年,无修此法门的佛修修成正果,得证大道了。
佛修虽是佛门子弟,但是他们同样也是一位修行者,若是无修成正果的最终目的,又怎么可能踏入修行之途,所以法门成功率低自然就无人修习,也并没有什么其他原因。
渡一天生与《俱舍释心经》有缘,最后不顾师傅的阻拦,选择了这本心法,这本功法对于佛理、心境、资质要求都非常高,而且还有一个缺点,心魔劫非常严重。
上次四族混战刚开始的时候,他渡一也只是个非常普通的太虚境的佛修,《俱舍释心经》刚开始修炼的时候,其实和普通心法差不多,并未给渡一带来什么非常快的修习速度,比旁人更深厚的佛元等等,但是等他参加四族混战之后,因击杀杀孽深重的魔族,救助正道同/修等等,修为开始突飞猛进,完全进入了无可阻挡的模式。
战后,他回婆娑天灵境清修之时,已连突破两大境,成为了通虚境的顶尖高手,但是无数次的斩魔之战,也让他陷入魔考之中。
是杀可斩尽天下的妖魔鬼怪,救苍生于水火,还是杀即是杀,不以任何因果而改变本质,就是罪业加身,又或者根本就是杀本身就是错的,天下生灵平等,善恶本就不可以单独的一方意见为根据,而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判处另外一个生命的死刑。
最终,非殇诞生了。
非殇乃他魔念化形而出,信奉的是斩业断果无罪,杀生不过修成正果路上的必要手段,但他将杀生看的太过轻描淡写,出手便不留活口,杀人、除魔、斩妖、灭鬼,全凭心情。
渡一曾以为,只要自己跳出心魔困锁,坚定佛心,消除魔念,固守慈悲之心,不再因任何原因轻易定任何生灵之罪责,止取罪大恶极、毫无悔改之意那些邪魔外道之人的x_ing命,非殇便会自动消散离开。
谁知,非殇早已形体独立在外,不再受渡一影响,甚至因沉溺杀戮,早已坠入魔道,修为更胜渡一,已正式踏入大乘之境,他更是觉得,想要得证大道,第一要吞噬自己这个本体,第二要‘舍弃’婆娑寺这个自小成长修炼的地方。
所以非殇杀回了婆娑天灵境。
若非非殇太过狂傲,自觉修为达到大乘,已经是婆娑寺中第一人,便想一己之力挑战整个婆娑寺,又在境界不稳之际就来到了婆娑天灵境,怕是婆娑寺就不是付出数人重伤的代价,就将其斩杀了。
这才有了后来渡闻师兄一见世界上又出现了两个渡一师弟,就脸色大变的原因,也是为何渡一与怀素,从来不会一起出现的原因,慧心师侄这个小沙弥只是个意外。
在斩杀非殇之后,渡一修为不减反增,如同非殇一般,踏入了大乘之境。
后寺中有位藏经阁出身的长老说,非殇其实就是渡一的‘恶我’,这是《俱舍释心经》修炼的一关考验,有利有弊,弊端在于这个恶我可脱体而出,在外行走,不受主体控制,而有利之处在于,斩杀恶我,修为必回跨出一大步,更进一个境界。长老曾叹气,自己在古经中看到这个记载,但见渡一一直未有此事发生,还以为是记载错了,谁知,只是渡一恶我的出现,比记载中所说的要晚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