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心恭恭敬敬的应答:“孩儿明白。”
“那就去做吧。”柳剑封说:“还有不少武林同僚尚未离开,你要做好后续工作。”
柳随心说:“是,请父亲放心。”
等柳随风离开,柳随心才看了一眼游鸿吟一行人离开的方向,苦笑着说:“可是,我也想要一份不掺杂任何目的的友谊啊,父亲。”
虽然每一个人都有父亲母亲,但是每一个父母亲的不同却早就每一个人不同的人生。
而这,并不是由人力可掌控的。
柳随心神情落寞,却又端起无懈可击的笑脸,披上无人可窥的外壳,穿梭于众多江湖客之中。
他习剑天资有限,不抵众位师兄弟,拂柳门门主之子的身份,带来荣耀的同时也带来压力和无数矛盾。他记得林怀曾说过,八面玲珑太过圆滑于武道无益,但是如今这副样子已经变成了他的生存手段,早已割舍不开了。
入夜,好不容易终于将众人招待完毕,晚宴圆满结束,柳随心终于能够停下来休息了。正洗漱完毕,准备就寝之时,突然听到了窗外一阵翅膀煽动之声。
柳随心推开窗户,却见一只极其神骏的夜鹰正歪着脑袋看着他。
那夜鹰观察了他一会儿,屈尊降贵的抬了抬脚,提醒他看信。
是谁?
柳随心虽交游广阔,但是亲密友人并无一个,更别说这种鸿雁传书的关系了。
好奇驱使下,柳随心抽出了夜鹰腿上系这的信件。
打开一看,入目便是一手入木三分、俊秀狷狂的好字。
“狡猾的八爪鱼,你,缺不缺一位笔友?”
落款正是林怀。
游鸿吟一行人在半途分开了,林怀独自回家,而游鸿吟和林小黑两个人直接去一趟阙午门。不过,在去阙午门之前,游鸿吟穿了几个消息出去。
他虽然觉得孟雪珏并不是一个蛮不讲理之人,但是失去亲人的悲痛,并非是理智就可以压制下去,所以游鸿吟不会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孟雪珏的理智上。
“该如何说?”李小黑杀人时从不会犹疑,他所杀之人皆他认定该杀之人,而杀人之后所背负的后果也从来不曾畏惧。
但是他一向不喜欢处理和死人有关之人的事情。这有些难为他了。
“事实就是的说。”游鸿吟说:“孟雪珏生气也无用,事实就是事实,一个人所犯下的错就定然需要自己承担,这是万世不变之理。”
李小黑沉默了少许,后道:“但是总要考虑旁人的承受能力。”
游鸿吟说:“作为一个江湖人,遇到什么事情也只能承受,别人不会因为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身份就会改变自己的做法。”然后他说:“孟雪珏不是那么脆弱之人。”
游鸿吟向来看人非常准,刚进阙午门,便有人迎过来,说:“门主等你们许久了。”
虽然游鸿吟只是将孟雪珏当做一个有合作的熟人,但是孟雪珏却将林怀当做救命恩人。
他和小姨朱碧颜的关系很好,她的死亡另他十分伤心,可是朱碧颜的所作所为早已传遍江湖,又让他复仇之举毫无立场可言。特别是,参与此事的还是自己曾经的救命恩人。
不管如何,他总要等林灯亲口给他一个说法。
好在,林灯终究不是逃避责任之人,他等了他十二天,人终于来了。
游鸿吟做事并不讲究客套礼貌,也没什么繁杂礼节,见过礼之后十分干脆的将所有事情托盘而出了。
“吓死了?”孟雪珏难以置信。
江湖自然并没有其他说法,统一都是说朱碧颜被人发现滔天恶行,然后被江湖李大侠和他朋友联手灭了而已。
所以孟雪珏听闻死亡方式居然是这样,自然难以置信。
“是,原本考虑再三,我们的处理方式乃废除她的武功,然后交由你处理而已。不过我当时为了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选择了这种惩罚方式,结果却变成了这样。”游鸿吟叹息了一声,说;“我明白你完全不能理解碧颜的想法,但是这是事实。后来负责安葬她的人亦可作证。”
如此一来,孟雪珏更没有理由报仇了。
最后他沉默许久,只说了一声:“你们走吧。”
两人离开阙午门,无奈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你觉得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未来会有麻烦吗?”李小黑问。
“会有麻烦又如何?若是做事畏手畏脚,当初又何必强出头呢。”游鸿吟不在意的说:“倒是你,这段时间奔波劳累,不如去十里楼台修整一段时间吧。”
李小黑说:“不去,每去一次,总会被你抓着做苦力。我欠你的钱早已还清了。”
游鸿吟笑了笑:“嗳,好友何必如此揣度吾心,不过是请你小住一段时间而已。距离冬至已经不远,我先前答应了怀儿出门游玩,便想着刚好和你结伴而行罢了。”
李小黑犹豫了很久,然后问:“你会喊风观云一起么?”
“怎有可能忘记好友观云呢。”游鸿吟说。
“那好吧。”李小黑终于点头。
有风观云在,至少林灯行事会收敛一点。恩,不错,不仅林怀非常喜欢风观云,李小黑这个脸皮厚不过游鸿吟之人对风观云的印象也特别好。
“那,走吧,回家。”
六年时光倏然而过。
这段时间,对于游鸿吟来说,似乎一眨眼就已经过去了。林灯大仇得报,心结放下,两位共居一室的父亲唯一的牵挂便是儿子林怀了。
不过,林怀十八岁之时,就已经通过了游鸿吟设下的考验,自此就如同放飞的鸟儿一般,闯入江湖的风波里,乐不思蜀了。
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个老父亲,提早进入了退休状态,每日里除了赏花弹琴,饮酒品茗,竟是无聊的紧。
“所以,你就干脆召开医者大会,开始编写传世巨著了?”林灯说:“看来,闲的发慌说的就是你。”
游鸿吟说:“怀儿如今入了江湖,本身能为已经不可小觑,又有众多好友护持,我们也派了暗中保护的护卫,你怎的就是不放心。”
林灯说:“你明明这么闲,也天天看人穿回来的消息,为何不自己陪着他。”
“小鸟出了巢,就不能被人一直护着,否则是学不会飞的。更何况,怀儿自己也未必愿意。”游鸿吟说。
林灯有些忧郁的叹了口气:“不知道怀儿会不会带个漂亮姑娘回来。”
游鸿吟黑线:“难道你已经开始期待抱孙儿了吗?”
林灯说:“你不期待吗?”
游鸿吟说:“不,一点都不。养一个就已经养的我累个半死了。”
他堂堂指导者,才不要沦为在家里带孩子的空巢老人呢。
想到那种情景,游鸿吟打了个冷颤,说:“世上并无一个人为了另外一个人而活的道理。我觉得,编写医典,传播天下,造福百姓,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所以,别打搅我,我要专注于工作。臭小子什么的,随他去吧。”
林灯笑了笑,并不以为意。
因为林怀,的确长大了,他被教的很好。
而自己此世,终究再无遗憾,尽管并非自己做到的,但是旁观一生也得到了安慰。
第162章 掌上风云(一)
游鸿吟有些为难。
指导者千万,每一个人的处事手法都各不相同,但是的确是最开始的经历给人的影响最大,即便后来不断轮回,遇到的事情、学到的知识、掌握的技能都越来越多,也无法改变,最开始的本质。
他喜欢谋定而后动,喜欢尽可能的掌握更多讯息然后全盘把控,喜欢布置一道道陷阱困死犹不自知的猎物。不过,同时他也是一个喜欢在事情成功率不足百分百时就下定决心去做的人,略带赌博意味,好在至今未失败过。
但他做事带一点赌博x_ing质只是因为x_ing格里的冒险精神和对自己能力的绝对自负,并不是其他原因。
可是这一次,遇到的任务对象十分奇葩。他对成功的判断就是赌,赌赢了就是成功。
很久之前他就明白,每个人对于人生赢家的定义各不相同,虽然钱权二字均绕不开,不过他们本x_ing之中所认定的成功模式才是游鸿吟最为头疼的地方。
比如一个人觉得觉得人生赢家就是找到真爱,因为他有钱有权,却长得很丑,遇上的女人都是冲着钱权而来的。那么在任务的时候,你掌握再多钱再多权也无用,他并不会觉得你做的比他好,除非你真的找到一个真爱,他才会觉得,大概是自己真的不够优秀,相同的条件下,别人做到你做不到的,才是比你强。
当然,这次的任务对象并不是要找真爱,长得也不丑,可是他是赌徒,非常纯粹的赌徒。
以小博大便是赌的精髓。
这次的任务对象,沉迷于这种刺激。
他的名字古天胡。
天胡天胡,这个名字是他妈妈在坐完月子后两个月,在牌桌上突然想起自家儿子还没有名字,为了讨个吉利,随口给取的。
虽然很随便,但是古天胡长大后却觉得,自己的名字很好,取得非常吉利。
他,古天胡天生就是要靠赌来吃饭的。
古天胡的爸妈都是赌徒,他的老爸喜欢玩扑克,什么梭/哈、二十一点、斗地主、扎/金/花之类的,都很拿手,就是总输钱。而他妈是个麻将迷,听说自六岁开始就玩麻将,十分精通,不过每每输钱回来就会抱怨自己手气差,想来赌运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