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文,妈不想住院,这里的费用太贵了,咱们还是回家吧!”
“妈,你想太多了,我同学的爸爸是这家医院的主任,找他的关系可以打很多折的,你就不要担心了,安心住几天,我们就回家。”
“真的吗?”于娟疑惑的问,虽然她不太相信,但看到贺清文轻松的神情,又不像是假的,于是就不再多说了。
“妈,你自己呆一会儿,我去准备一些住院用的东西,马上就回来。”贺清文轻笑着,拍拍于娟的肩,好让她放轻松。
于娟点点头,“那你去吧,路上小心。”
“嗯!”贺清文带着笑意走出了病房。
刚刚关上门,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他连忙扶住右手边的墙,倚靠着慢慢蹲了下来。
离崩溃只差分毫,他差一点就要支持不住了。
贺清文将脸埋在双手中,有液体从他的指缝中流淌出来,他紧咬着嘴唇,哽咽着,不敢发出声音,唯恐于娟在屋内有一点察觉。
于是只停留了那么一小会儿,他就赶忙站起身,扶着身边的墙壁慢慢地离开了。
不能在这里哭,母亲会听到的——
他坚强地迈动着颤颤发抖的双腿,一步一步走进了洗漱间里。
昨天晚上他又加班了,一夜没有睡觉。
母亲病了,他白天上课,晚上上班,有时也会自动要求加班,只为了再加一点点收入。
每天依靠打工挣来的钱只够渡日,就算一些客人经常会给他一些小费,但这样的收入也只是杯水车薪。
不够,远远不够。
他一边洗着脸一边回想医生的话。
——你母亲的肾脏已经完全失去了功能,最好的办法是换肾,如果不换的话,即使能活一段时间,她的病也会令她相当痛苦,腹中存在大量的积水,会挤压其他内脏,到时候所有的内脏都会衰竭,她会在痛苦中死去。
不治就意味着死亡,治就意味着要花很多的钱。
在此之前要等床位,有床位还要找到匹配的肾,最后就是钱——
大量的钱,做手术用的钱,手术过后各种治疗的费用,无止境的医药费——
这些对于目前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一个巨大的无底洞。
他还有什么能力?
贺清文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么苍白,那么憔悴,可还要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他感觉自己好累,真的好累——
他趴在洗漱台上,静静地呆了一会儿,直到意识到母亲还在等他,他才稳了稳情绪,从洗漱间里走出来。
他走出医院的大门,抬起头,阳光有些剌眼,他眯缝着红肿的眼睛,朝前方望去。
黑色的轿车让他看着有些眼熟,更何况是限量制的雷克萨斯,就算在美国也没有几个人能开得起这样的车。
“道格朗先生?”
他走过去,车窗又降了下来,道格朗伸出头,冲他笑笑。
“Diven?没想到在这也能见到你,虽然这不是个好地方。”
贺清文苦苦地撑起一张笑脸,“是呀,没想到。”
“哦,我来医院看望一位朋友,你呢?”
“我——”贺清文不知道应不应该把母亲住院的事情告诉给一个外人,但告不告诉又有什么区别吗?
谁会来帮他——
“你好像哭过了,眼睛很红。”道格朗指了指他的眼睛。
贺清文不好意思地侧过头,抿着嘴,默认。
道格朗热情地打了车门,“先上车吧!Diven,我觉得你现在需要冷静一下,我们一起去喝杯东西。”
“这——”贺清文有些惊讶,这位道格朗先生平时确实很照顾他,但这样的热情也有些令他感到诧异。
“我很可怕吗?”
“没有,没有!”贺清文摇头。
“那就上车吧!我们走。”
贺清文想了一下,点点头,“好吧!”
然后上了车。
第四章:撒网
咖啡厅内的情调别致高雅,大厅中央放置着一台三角钢琴,演奏者是一个身穿黑色礼服的女孩,而一首贝多芬的月光正从她修长的十指中缓缓流出。
道格朗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抬起眼看向贺清文,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闪耀着宝石一样的光芒,充满了笑意。
“这么说你的母亲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
“我请求过医生,先不要告诉她。”
“但又能瞒得了多久,她自己的身体状况迟早会让她发觉到这件事。”
“走一步看一步吧!”
贺清文两手相握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的眼睛低垂着,看着咖啡杯里那浓浓的黑色液体,就像他此刻的心情,很苦!
“道格朗先生,很感谢您抽时间来听我事情,我妈妈还在等我,我要回去了,再次谢谢您请我喝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