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文抬起头看了霍德一眼,“霍德,给我换房间,我不——想呆在这里。”
这里到处都是道格朗的东西,到处都有他的气味,到处都是他是影子。
他不想呆在这里,一刻都不想呆。
霍德扶着他,面露难色,“少爷,老爷是不会允许的。”
贺清文拧了一下眉,想了想,咬着牙,推开了霍德的手。
“少爷?”
贺清文推开了霍德,扭过身奋力地抓住床边的金属扶手,支着抖动的双腿,一点一点地使劲爬了起来。
“少爷。”
霍德往前移了一步,伸过手去打算扶住他,却被贺清文用目光阻止了。
他微微愣了一下,看到贺清文眼睛里那抹拒人之外而又坚定的神情,想了想,收回了手。
贺清文站了起来,仅仅这一个动作,已经让他大汗淋漓。白色的睡衣稍稍盖过他的臀部,下身空空荡荡,让人清楚地看到他的双腿无力地弯曲着,并且一直都在抖。
他喘了两口气,闭上眼,杵在床边。
“少爷——”霍德看着倔强的贺清文,叹着气说道,“您为什么就不能向老爷低个头?只要你低个头,老爷,是不会真的惩罚你的。”
“低头?哼哼!”他看着霍德,无力地发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他懂,只是——那样的话,他会更看不起自己。
忽然间,有些自嘲,“霍德,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应该像一个真正的娼妇那样,时时刻刻对他唯命是从,每天躺在床上,随时听候他的招唤,等着他来临幸,不拒绝,不反抗,这样他才高兴?”
“少爷,老爷从来都没有这样要求过您,老爷一直都是很尊重您的。”
“尊重吗?像这样?”贺清文苦笑,“他确实没有那样要求过我,他说过,他要我做一个强者,而不是一个躺在床上的木偶,他说过,他会用他的手来帮我实际我的理想,他的承诺曾经是那么美好,可现在,他却做着与之背道而驰的事,是他违背了自己诺言。”
其实,道格朗没有说错,即使再不想承认,他也永远都无法抹去那个事实。
他的一切,的的确确,都是他用自己的身体向道格朗换来的。可这些事实一旦由道格朗亲口说出来,就犹如千万把刀子戳向了他,让他椎心刺骨地痛,那种感觉就像自己是一块肉,被定在了一块毡板上,刨开来,让人挑肥捡瘦。
都已经如此卑微了,为什么他——就不能保留下仅有的那一点东西给他?
道格朗,道格朗!
他紧握着拳,在心里叫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他说得对,我应该自己站起来,只有自己站起来,才能嬴得他人真正的尊重!”
他慢慢移动身体,扶着墙,一步一步向门口走去。
“少爷!你这是要去哪?”
去哪?
不管走去哪,都是道格朗的天下,他只是,不想呆在有他影子的地方。
他一步步地走,走出卧室的大门,走向那个,他最开始呆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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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啪——”
霍德刚刚打开书房的门,就听见书房的洗漱间里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老爷!”
他直觉不好,于是赶忙跑了进去。
洗漱间的镜子破碎了,碎片散落了一地,水龙头大开,水流淌在地上,混着血水。
霍德急忙掏出上衣口袋里的手帕,走过去,将道格朗的手缠住,可是血很快透过手帕继续向外流着,染红的霍德的手。
“老爷,您等一下,亨利还没走远——”
“不必了!”道格朗阻止了他,十分镇定地摘下洗漱间里的白色手巾,把手又缠了一圈。
霍德扶着他回到书房,坐在沙发上,然后拨打了内线电话,叫人送来了急救的药箱。
“霍德。”
“是,老爷。”霍德蹲在沙发旁,一边为道格朗包扎伤口,一边听候他的吩咐。
道格朗低着头,用另一只手拿着酒杯,杯中酒已空,只剩下浓浓的挂杯余液,泛着与血一样腥红的颜色。
“他——怎么样?”
霍德顿了一下,回道,“刚刚——回到他之前的卧房,已经睡下了”
道格朗倏地抬头,目光一聚,受伤的那只手不自主地握成了拳。
“老爷!”霍德赶忙劝道,“您先不要激动,让少爷冷静两天吧,也许到时候,他就会想通了。”
道格朗皱了皱眉,没再说话,他慢慢地松开了紧握的那只手,另一只手轻轻摇着空了的酒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他才又抬起头,看向已包扎完毕,站在他身旁等候他吩咐的霍德。
“霍德。”
霍德听到道格朗唤他,又赶忙挨近。
“是,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