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他倒真的很想劝说道格朗打消带他出席聚会的这个念头。
霍德帮他把那套白色的礼服挂在了衣柜里,然后把其他的重新装盒存好,带着站在旁边守候的几个佣人退了出去。
“嘭——”
房间门再度关上了,室内一片寂静。
他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那一片亮白雪色,思绪空空荡荡,想抓住一些东西,又特别茫然。
看了一会儿,他想了想,走出了房间,走进了上一层,最拐角的那个房间。
那里是他的书房,道格朗单独为他准备的房间,房间不算太大,却是整幢楼里最安静的地方。
回到美国以后一直没再进这个房间,一来已经没有了临走前那么愤恨的心情,二来,因为最近跟道格朗吵架的原因,也缺乏了对这里的注重。
他打开门,看到了里面的设置,与走的时候完全一样,书柜里摆放着大量的商业动态资料,属宏天集团的居多。
还记得,当时他每天都扎在这个房间里,用大量的商业资料来充实自己的头脑,而且,研究萧暮远已经成为了他每天必学的课题。
他随手从书柜上取出了一本资料翻看,恰巧是萧暮远在收购宏天之后的第一年里,所取得的所有成果。
收购合并与宏天集团同产业的小型公司,形成垄断,然后开发国外商场,促成国内外销售链条模式,主营业商品扩大规模,改用OBM产业流水,让品牌全面占领市场,宏天集团几乎是在短短数月里一跃窜红,成为了国际化的标志。
贺清文当时看到这些,心中冒出的是一团火,他觉得萧暮远凭什么可以踏着他们贺家的奠石扶摇直上,如此风光,而自己却要躲在这里自怜自叹,为了生存沦为道格朗的玩物。
但是此时,再看到这些,他的心里竟是十分平静,甚至都想要为萧暮远摇旗喝彩。
他确实出色,是一个实干家,不得不说,萧暮远的头脑和手腕已经完全超越了他的父亲——贺云天。
那么,败去,终归是迟早的事。
商家之战,从来只有成败,没有恩仇。
父亲当时说的这句话,现在想想,也许是对的。
爸爸,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贺清文轻轻地合上资料册,放回到书柜上。
之后转身来到书桌前,打开了抽屉,里面存放的是萧暮远每一次登报时的个人照片,大大小小,远近不一。
他把这些照片取了出来,挑出几张摆在了书桌上。
一张张冷峻的面容,显现在他的眼前。
突然觉得,他虽然看过了无数遍,但从未仔细品味过这些照片,现在才发现,这些照片上,偏偏为同一张面孔,却全都是不一样的表情。
贺清文的脑子里一闪而过,想起了红叶山,他奋身护救。贺云天的墓碑前,与他席地而坐。
他当时很迷茫,不明白萧暮远的意思,不明白为什么萧暮远可以做到对他无所顾及和防范,还一次次地救他,帮他,他究竟,想在他身上取得什么?
更让他不解的是,他们之间的纠结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有些东西,也在慢慢地滋生。
而这种变异的情感,也让他彻底地迷失了自己。
所以,对于那次在夜总会的后巷里发生的一切,他感到了失措与彷徨。
他,居然不但没有反抗,还欣然地接受了那个吻,给予了回应。
他,这又是怎么回事?
贺清文只觉得心口一紧,手间不稳,一失手,让照片撒落了一地。
他怔了一下,叹了口气,俯身去捡,此时,书房的门,霍然打开了。
贺清文抬起头,看到道格朗气喘嘘嘘地站在门口,看到他的同时,紧张的神情一下子松了下来。
“Diven。”道格朗拥了上来,把他搂在了怀里。
“怎么了?”贺清文发愣地问道。
道格朗却是笑着,将他抱起,让他坐在了书桌上,“没什么,回到房间的时候没有看到你,我找了一大圈。”
“哦。”贺清文扯动了一下嘴角,目光垂下。
萧暮远的照片被道格朗压在脚下凌凌乱乱地踩着,道格朗似乎并没有察觉,他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了找到贺清文的喜悦上。
贺清文低着头,看着,心里却不是滋味。
他慢慢地移下书桌,俯下身,继续捡起那些照片。
“Diven!”道格朗看着他把那些照片捡完,重新放回到抽屉里,然后拉着他的手,说道,“Diven,不要再想那些事了,好吗?”
贺清文转过头来,叹道,“我怎么能不想,那是我爸爸一生的心血,他把他全部的精力和感情通通都投在了那里,即使他不在了,可他的精神还在那里,宏天,已经变成了我爸的影子,这个影子一直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Diven,可你知不知道,我真很嫉妒,嫉妒宏天,嫉妒你爸爸,甚至嫉妒萧暮远,他们占据了你的内心,占据了你所有的情感,有时,我真的恨不得,恨不得将他们全部都毁灭掉,然后,让你只看我一个人,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道格朗拉过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摩挲,放在嘴边亲吻。
贺清文顿了一下,想了想,将另一只手也贴在了他的脸上。
“道格朗,我——还有两年的时间,对吗?我们——当初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