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做到如此?
道格朗是个疯子,难道就连萧暮远也要开始疯狂了吗?
他的微微叹息被风吹散,回身,指了下宅子。
“走,进去吧!”
他的语气轻柔,像一片羽毛轻落在萧暮远的心上。
萧暮远恍然,上前一步,一把拽住了贺清文的胳膊。
“清文!”
贺清文眉间轻动,缓缓地,将手臂从萧暮远的手中抽了出来。
“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他大步朝着宅门走去,打开门,率先进了屋。
等他从厨房里端了两杯咖啡出来的时候,萧暮远已站在了钢琴旁,正在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摆在上面的那个奖杯。
“先喝杯咖啡吧,然后——回去睡一觉,你看起来有些累。”
贺清文将咖啡放在茶几上,等着萧暮远从钢琴那里折身回来。
“清文!”
萧暮远再一次这样叫他,令他手间一抖,险些荡出了杯中那冒着热气浓黑的液体。
可就算是萧暮远这样叫他,又能意味什么?
不管叫得如何亲密,又能改变什么?
什么都不能改变,并且,他之所以从美国回来的原因,就是来阻止这种改变。
他把手稳了稳,看着萧暮远坐在他身前的沙发上,低眸不语。
屋子里很沉寂,只能听闻随着两人移动身体时,衣服上所发出的簌簌声。
少顷,贺清文放下空了的咖啡杯,起身叹道,“先回去休息吧,我们改日再谈。”
“清文!”萧暮远猛地起身,挡在了他的身前,“别走!你听我说——”
萧暮远望进贺清文深幽一样的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把双手握得紧紧的,生怕一时失控做出令贺清文厌烦的事。
可他的隐忍,还是被贺清文看穿了。
“萧暮远,你是有话要说吗?那好,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贺清文转身从他的手臂间绕开,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
“你不知该怎么说,那就由我来问好了。”贺清文靠在沙发里,看着他,“萧暮远,告诉我,你究竟在做什么?究竟要将宏天折腾到何种地步?”说完,他自嘲地又一笑,“真对不起,我界逾了,宏天现在是你萧暮远的,而不是我贺家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无权干涉。”
“不,清文,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宏天利益的事。”
“相信你?凭什么?难道说我在美国看到的那些大大小小关于‘松扬’脱离宏天,害得宏天股票一落千丈的漫天新闻都是假的?是你萧暮远放出的内幕?那你为什么这样做?难道说是为了要对付我?”
萧暮远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我怎么可能会对付你,宏天的事,我以后会慢慢跟你解释,我现在想说的是,清文,一直以来都是我对不起你,我当初实在是没有想到,贺家的倒塌会给你带来如此大的伤害——”
“萧暮远,请你等一下,你说什么?你没想到?你怎么可能会想不到,难道我不是贺家人吗,不要单单说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整个贺家,萧暮远,你不觉得你的话是在自相矛盾吗?”贺清文轻轻地哼道。
萧暮远抬眼望了望他,他的思绪已经有些混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甚至,两人之间的对话是在答非所问,也根本没有人再去计较。
他只想看着眼前这个人,只想听他的声音。
“清文,我知道你心里非常恨我,我从你父亲的手中夺走了宏天,但这是商战,无可避免,我并不后悔,我唯一后悔的是,当时并没有及时对你们母子做出最妥善的安排,才会让你们在美国受了那么多苦。”他微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在美国的时候调查过了你那段期间的情况,我知道了一切,包括你为什么会成为道格朗的——”
此时,贺清文深深地抽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双手紧紧地握了一下,当他的眼再睁开时,双目微红,闪莹着星点的泪意。
他直直地盯着萧暮远,呵呵出声,皱眉苦笑,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呵呵,你知道了是吗?萧暮远,你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跟道格朗在一起了,是吗?”他仰起头,忽然低声吼道,“对,我那时的确是走投无路,若不是道格朗的出现,我的母亲恐怕早就已经死了,而我,贺清文,今天之所以能够平等地跟你站在一起,就是因为我,爬上了道格朗的床,向道格朗劈开了自己的双腿,这下你满意了吗?萧暮远,你到底还想怎样,你知道了一切,除了嘲笑我,除了再次让我在你面前低头,你还想做什么?”
“清文,我想弥补——”
“哈哈哈——”贺清文大笑,满眼的泪雾,“弥补?怎么弥补?当初为了争取到我和我母亲的最后希望,我忍着恨意在荣世明面前下过跪,再到后来,在我身无分文的情况下,我出卖自己的肉体,换回了我母亲的一线生机。萧暮远,我父亲已经死了,宏天现在在你手里,而你又非要一而再地探查,残忍地一次又一次将我剥开,将我的自尊心踩烂,揉烂,为什么?萧暮远,你为什么到现在还在这里惺惺作态,你到底是在演给谁看?”
萧暮远用手狠狠地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此时此刻不管用什么话语似乎都已经解释不通,他倏地起身上前,握住了贺清文还在微微颤动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