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暮远想了想,这才勉强地点点头。
他起身走至门口,一只脚刚迈出门口,却听见贺清文又开始低低地轻喃,“媛媛——”
于是,萧暮远赶忙收回了脚,回到床边,握住了他的手,“清文,清文——”
贺清文轻轻摇晃着脑袋,不停地念着荣媛的名字,睫毛剧烈地抖动,看样子,是在奋力地想要睁开眼睛。
“少爷,贺先生好像是要醒了。”
“清文?”萧暮远站起身来贴近他,看到从他抖动的睫毛下方溢出了两行泪,抬手为他拭干泪,附在他的耳旁,轻声哄着他,“别急,别急,清文,慢慢醒过来,别怕,别怕!”
刘忠站在一旁叹着气,心里盼着贺清文早点醒过来,到时萧暮远得了休息,他们这一屋子的人也能跟着松口气。
过了好半晌,贺清文终于一点点睁开了眼睛,可眼前的一切还是模糊不清,面前的两个人也只能是两道模糊的人影。
“清文?”
贺清文缓了缓,睁着眼睛环看了下四周,又看了眼面前一脸憔悴的那个人,“萧——暮远?”
听到贺清文能唤出他的名字,萧暮远忍不住喜极而笑,就连刘忠也不禁悦道,“贺先生,太好了,您终于醒了。”
贺清文再睁了睁眼睛,看了看萧暮远,又看了看刘忠。
“我——在哪?”
“你在我这里,在海边。”
“贺先生,您醒了就太好了,您是不知道,这两天我们少爷一直守在您身边照顾你,已经两天都没阖眼了——”
“刘叔——”萧暮远冲着他咳了声,“刘叔,快让厨房熬点粥来。”
刘忠愣了下,连忙点头,回应说好,随后,便立即退了出去。
关门声响,萧暮远转过头来,正巧贺清文也在看着他。
“清文,好些了吗,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我把医生再叫过来?”
贺清文轻摇头,眼泪从眼里淌了出来。
萧暮远抚住他的额头探了好几下,确定没有起热,这才放下心,
“清文——”萧暮远叹息,为他拭泪。
贺清文猛吸了口气,闭上眼,仰起头,把刚刚溢出的水雾,又生生地忍了回去,待他再睁开眼时,已是满眼通红。
“我躺了两天?”
萧暮远点头。
“你一直在照顾我?”
萧暮远顿了一下,又点点头。
贺清文抬起手朝萧暮远伸了过去,萧暮远接过他的手,望着他。
“萧暮远,谢谢你!”
萧暮远蹙眉,苦笑回应。
谢谢!这一声谢谢好似千斤重,压得萧暮远徒然有些喘不气来。
是呀,这才是贺清文,正常的贺清文,清醒的贺清文。
而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早已被贺清文当成了一场梦,被遗忘得一干二净。
更何况,贺清文那时候嘴里一直念的,全都是道格朗的名字。
他萧暮远,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替代品而已。
两手相握,无语了好一阵,萧暮远这才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从床头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了贺清文。
贺清文接过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地打了开来。
一枚灼迹斑斑的发卡,躺在里面。
贺清文知道那是什么,那是荣媛的。
他从盒子中把它取出来,看着它,深深地提了口气,想要收回泪,可怎奈,眼一动,脸颊上瞬间便淌成了河。
“都过去了,清文。”
贺清文摇头,“没有,没有过去,媛媛是为了我,她是为了我。萧暮远,我这一生,都是亏欠她的,我怎么还,我拿什么去还?”
“她并不要你还,她只你活着。”
“活着?”贺清文忍泪抽气。
可如果让他这样带着一生的负累活着,那倒还不如让他痛快地死去。
萧暮远叹气,“相信我,清文,荣媛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所期待的,无非就是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
“她的希望?”
“对!”萧暮远点头。“所以,清文,如果你真的觉得亏欠荣媛的话,那么,下半生就更应该好好地活下去,努力让自己幸福地活下去,这样,你才能对得起荣媛。
贺清文捂眼,哽咽,攥着那枚发卡,紧紧地贴在了胸口上,就像是扎进他心口的一根刺,永远,也拔不出去。
“媛媛,媛媛!”贺清文再一次失声痛哭。
许久,悲伤过后,一碗清粥至前,搅动间腾气缭绕。
萧暮远端着碗,搅着勺子,待吹凉了之后,一口一口地送进贺清文的嘴里,犹如昔日。
不同的是,角色转换,之前坐在床前的那位是一脸的不耐,而现下这一位,却是一脸的知足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