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道格朗却没有那么做,他一直保持着,每天都跟他讲话。
贺清文有时也会很恍惚,会不记得道格朗到底都跟他说了些什么,可也正因为道格朗的这种坚持,才让他觉得不那么孤单,不那么害怕。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渐渐地习惯了这种静守的方式。
而且,他发现,原来道格朗也有十分幼稚的一面,也喜欢问一些傻问题,他的回答虽然道格朗听不见,但仿佛两个人之间又多了些以往没有的东西。
这种东西,很纯净,也很美妙!
而后,他的心,随着时间的推移,也终于安定了下来。
他知道,无论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他唯有等待,等待漫长的黑暗过去,等待那一线阳光。
“来人,来人——霍德,快叫享利!”
道格朗披着暖袍,疯野似地在走廊上狂跑,他一边跑,一边还大叫着霍德的名字。
霍德听到道格朗的呼喊,也急忙从楼下跑了上来。
“老爷,发生了什么事?”
“享利,享利在哪?”
“在路上,老爷!”霍德看到道格朗急得在原地转了两个圈,然后又慌忙地跑回了卧室,于是他紧跟其后,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跟着道格朗跑回到屋里,看到道格朗趴在贺清文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正在一声声地念着他的名字。
“Diven,Diven!”
“老爷,少爷他——”
“快点,让享利快点过来,刚才,刚才Diven的眼睛动了。”
“这真是太好了,老爷,哦,好,我这就去给享利打电话,让他马上赶过来。”
霍德兴奋地跑了出去,道格朗捧着贺清文的脸,有些喜极而泣的冲动。
“Diven,太好了,你终于要醒了,太好了!”他高兴得在贺清文的眼睑上不停地亲吻着,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把贺清文高高地举起来,转上几圈。
Diven,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
我等了你一百五十七天。
一百五十七天!每一天都是渡日如年,渡日如年!
贺清文缓缓地抬起了沉重的眼皮,一道白光,射入眼中。
道格朗手足无措,此时已不知是拥着他入怀,还是托起他的头为好,只能摒住呼吸,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Diven?你醒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贴近贺清文的脸侧,微微吹拂起他的睫毛。
睫毛抖动了两下,打开的眼眸中映出了一张脸。
贺清文缓了好一会儿,睁开眼睛,看着那张还有些模糊的脸,表情十分凝重地问道。
“你——是谁?”
屋里的空气一下子凝结了,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享利?Diven这是——怎么了?”
享利赶紧走上前,用手在贺清文的面前摆了摆。
“戴文先生,你认识我吗?”
“你是——享利。”
还不太习惯白光,贺清文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马上又闭上了眼睛。
既然能认识享利,那就说明他并没有失忆,道格朗拽了一下霍德,把他推了过去。
“少爷,那你——认识我吗?”霍德伸出手指朝向贺清文指了指自己。
贺清文的眼睛转动了一下,看到同样站在床前的霍德。
“霍德——”
霍德和享利双双转头,看到道格朗正用一道充满疑惑又极度怨恨嫉妒的目光扫向他们。
“为什么?”道格朗举起双手,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难道贺清文得了选择性失忆,他记得所有人,却唯独忘了他?
真是天杀的!
他焦急地开始在原地开始转圈,愣然间,霍德猛然了悟,他跑进洗漱间,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小镜子,立在了道格朗的面前。
“老爷——”
霍德举起镜子,让道格朗对镜中的自己一目了然。
长及过眉的头发挡在额前,消瘦的脸上长满了胡茬,很显然,当道格朗看到镜子里的那个人时,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哦!老天,确实——糟透了!”
他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然后,连忙转过身低下头,把自己的头发往上撩了一下。
“Diven,是我!”
贺清文便又扫了他一眼,极其慵懒地撇过头,低喃着说了一句。
“道格朗,你这个样子——可真难看!”
然后,便又闭上了眼睛。
一个星期后,贺清文已由间断性的昏迷状态中渐渐恢复了正常的意识,并在道格朗精心的照料下,身体也一天天好起来。
虽然荣媛的逝去依然令他悲伤,但是他更明白,伤痛并不能解决一切,他要快点站起来,为荣媛做更多的事。
所以他配合享利,每天积极地做康复治疗,十天下来,他已经完全可以凭靠自己支着拐杖慢慢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