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的会面约在一家茶餐厅。方其文说是做好了准备,走近时还是紧张得发抖,眼睛这看看那望望,望到一个穿粉绿相间格子裙的女生朝自己挥手,才把困惑替了部分紧张,茫然地看向盛之梧。
“这是和你说过的那个哥哥。”盛之梧凑方其文耳边低声说,看他不知所措,也不管周围人还多着,恶作剧般轻咬了下他耳垂,“别紧张。”
方其文“啊”了声跟上盛之梧的脚步,不知道是“啊原来是那个喜欢穿裙子的哥哥呀”,还是“啊你干嘛呀”。不过后者在他们落座后由时喻苏槽了出来:“盛之梧你大庭广众拉着人小朋友腻歪什么呢?看把人吓得。”
方其文想维护着说句“没有”,又觉得是不是轮不到自己开口呀。盛之梧看方其文欲言又止,笑着在桌子底下捏了他的指尖,自己怼了回去:“你还是颗飘零的尘埃,不知道落定的幸福。”
“你大爷,我一身j-i皮疙瘩。”时喻苏眼神逐渐嫌弃,“你们恋爱的人都这么膈应人吗?”
宋祺佑和谐地加入怼人阵营:“你谈个恋爱不就知道了?”
方其文乖巧坐着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在互怼中交流感情,交流的都是稀松平常的日常生活,没有高大上没有听不懂,提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时喻苏和宋祺佑偶尔还把话题转向他,问他一些很好回答的轻松问题,盛之梧聊着还给他夹了很多菜,方其文愈发安心。
时钟坐方其文左边,在另外三人聊得正酣时往右挪了一点,问:“菜还合胃口吗?”
正大口吃空心菜的方其文听到时钟问他话,急着要把菜咽下去,结果噎着了。时钟没想自己普通地问句“菜怎么样”有这么大威慑力,忙倒水给方其文喝,又帮他拍背。
这动静惹得另外三人也没聊了,时喻苏看热闹不嫌事大:“时钟,你别到处吓小朋友。”
宋祺佑不服气,他家时钟人美心善想着方其文还在上高中特地穿了英伦学院风的裙子,刚想开口反驳,听时钟悠悠说道:“我刚刚问他觉得时叔叔怎么样,他就吓成这样了。”
时喻苏眯了眼念绕口令:“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以为你在问你自己?”
“他叫我哥哥。”
“那你也得叫我叔叔了。”
“咱爸咱妈同意的话,我没意见。”
宋祺佑听着咽了口口水,想,幸好自己没反驳,这战斗力一比较,渣渣。
方其文不知道其乐融融怎么就针锋相对了,以及自己是不是被拿来当枪使了,满腹疑惑呢,无心恋战的时钟总结陈词:“你们几个大老爷们聊你们的啊,我和小朋友聊我们的。”
饭桌上一时恢复喧闹,时钟又倾身过来,给方其文空了的杯子倒满水:“好些了吗?”
方其文连连表示好多了。
“刚和我哥开玩笑呢,你别介意。”
方其文连连表示不介意。
时钟莞尔:“你生日时我送的裙子,你还喜欢吗?”
方其文连连表示很喜欢,表示完觉得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时钟看方其文有点别扭的表情,故意问:“已经穿过了吗?”
方其文脸红,无措,断续地表示穿过了。
时钟“咯咯”笑起来:“我哥之前说你特别好,长得好x_ing格也好,我还想是不是‘盛之梧的男朋友’这个滤镜过厚。今天见了觉得,你确实特别好,特别可爱。”
直白的夸赞让方其文懵懵的,想不出来该说什么,只好仿句:“时钟哥哥也特别好。”
时钟没在意小朋友贫瘠的表达,看了眼身边的宋祺佑,和方其文在统一战线上似的说:“他们三个从大学起就是特别好的朋友,这么多年感情都没淡,没事总要聚聚,要有个什么事就必须得凑一起,熟悉下彼此生活,看看变成了什么样。是不是特别好?噗,‘特别好’这三个字要成为梗了……”
时钟笑声很好听,方其文在这笑声中想,原来自己是盛之梧的“事儿”,造成了他生活的变化啊。
朋友是做了好久心理斗争后安稳地见完了,效果好像还不错,但见盛之梧的同事于方其文纯属意外。某星期六的早上天还蒙蒙亮,盛之梧没被闹钟闹醒,被电话铃声吵醒了,仿佛不需要睡觉的经理在电话里气宇轩昂地说,紧急召开临时会议。
盛之梧走得匆忙,方其文问他“中午回来吃饭吗”时,他开玩笑说完“你给我送一次饭怎么样”就没了人影,匆忙中也很快把这茬忘了。
几个小会连着,项目组组长哪个都赖不掉,盛之梧在休息时打了个电话给方其文,没人接,第二个电话就到了中午走出会议室时才打出。
他想说加班刚结束,要一会儿才能到家,你饿了先吃,结果电话还是没人接。他有点急了,怕方其文出什么事,急急地想在办公桌放好东西就赶回家,结果看到方其文站在办公桌前。
心情由大落到大起,盛之梧几乎想抱方其文,在几步路的距离里努力意识到了这是在公司,拥抱的动作才强行变成了摸头,他惊喜又后怕地问:“你怎么来了?来多久了?怎么没接电话?”
方其文看好多人朝这边看过来,小声地说:“你让我给你送饭的呀。没来多久。没带手机。”
盛之梧这才看到他手里拎着俩饭盒,想起今早自己出门随口说的话,自责着松一口气,问:“十点那个电话怎么也没接?”
“那会儿在做菜,没听到,过了好久才看到,怕你在开会,就没打回来。”
盛之梧又摸摸方其文脑袋:“下次还是要打回来。开会没什么重要的,你不打回来我总担心。”
方其文“嗯”了声,旁边有同事走近,顺口打了个招呼:“盛组长。这是你的……?”
“侄子。”盛之梧揽过方其文一本正经地大方介绍,“周末来我这儿玩,结果没玩成,还给我送饭来了。”
同事笑着夸:“嗬,真懂事。”
盛之梧也笑,又低头对方其文说:“我们去食堂吃饭。”
莫名被降辈还无法辩解的方其文跟着盛之梧绕过都长得一样的办公桌走到食堂,盛之梧给他指指微波炉:“你去热菜,热好找个空桌子坐下,我去打饭。”
其实菜还挺热的,饭盒保温效果很好,但方其文还是热了遍,热好后看到盛之梧已经坐下朝他挥着手,就快步走了过去。
“周末食堂人少,打饭没排队……今天是什么菜?”盛之梧边问着边打开饭盒,闻到啤酒香,猜,“西兰花和……啤酒鸭?”
“对啦!”
盛之梧突然有点下不去筷子,心疼地叹了口气:“天挺凉的了,下次别做需要手在冷水里泡那么久的菜了吧。”
方其文摸摸鼻子:“这个菜还好。”
“你要是舍得去超市买处理好的鸭子,我没意见。”
步行十五分钟拐去一个小菜场买鸭子回来自行处理的方其文有点心虚:“真没什么呀。”
盛之梧握了握方其文的手:“去年你手都还是生了冻疮,今年再不要了。你白白胖胖是我养出来的,你要不善待得经过我……”
“老大!”
吆喝声打断了气氛正好的抒情,盛之梧有点无奈地看了眼大步流星的小朱:“哎……”
奇异的是小朱还和方其文打了个招呼:“嗨!”
“你好。”
盛之梧来回看看两人:“你俩认识?”
“他来找你,在楼下我带上来的。”小朱不客气地在两人对面坐下,“就是没来得及聊几句,那会儿经理打电话来。”
盛之梧明白过来,刚刚要说的话太多,自己都忘了问方其文怎么进来的了。不说如何精准地找到办公桌的,就是进公司都要么得有人刷卡带着进,要么得由前台打到被拜访者的工作电话,确认信息后才能放行,那时候自己在开会,前台打了也没人接。
咋咋呼呼的小朱在非工作方面难得靠谱一次,盛之梧投去赞赏的目光,小朱感应到了似的越说越来劲:“我一看他拎俩饭盒就知道,肯定是嫂子派来给你送饭的。”
盛之梧果断收回赞赏的目光,并为自己的Cao率感到内疚。
方其文迅速悟到这是盛之梧之前提到过的“几个同事”之一,脑海中闪过自己的小媳妇模样,皱着眉微微摇了摇头把这些奇怪画面甩走,镇定下来才正式地对小朱说:“谢谢!”
“谢什么,小事。还没问你是……?”
“我侄子。”盛之梧统一口径,“周末来我这儿玩呢。”
“这样……老大,你们家基因真好。”小朱不疑有他,吃了口周末更加惨淡的食堂饭菜,瞟眼对面饭盒里的佳肴忍不住问,“嫂子今天又做了什么好菜呀?”
方其文忙把饭盒往前推了些:“啤酒鸭和西兰花,尝一下吧。”
小朱夹了块鸭腿r_ou_,享受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嫂子真是太太太贤惠了。”享受完看盛之梧表情还算愉悦,又八卦地问方其文:“哎,嫂子是不是特漂亮,或者特能干?我好奇好久了,老大也不带来给我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