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不算忙。”我有些慌,“问这个干嘛?”
“没怎么,今天忽然想起来了。”她小口的喝着粥,轻描淡写的说“听人说你最近没去工作?”
“最近不是找房子,搬家吗?没怎么去,请了几天假。”我冲她笑笑。
“哦。那你钱还够用吗?”她不再说话,静静地坐着吃饭。
“够用,够用。”我心里一沉,她知道了。我抬起头,母亲一脸y-in沉。
“你真是变态。”她把碗一甩。
“你都知道了?变态又怎样?”我笑着说“他也是。”
母亲不再讲话,只一个劲儿的哭闹,她在此刻终于原形毕露,像极了死去的外公,圆眼怒瞪着,面目狰狞。我收起饭盒,把地拖干净。过了好半天,她才停止了哭泣,我转身准备回家。
刚刚出门,透过玻璃窗子,可以看到血红色的天空,上面漂浮着惨白的云。看到了血红色的天,很美,像红布,然后我突然想到母亲。转身回去,推开门,看到她瘦弱的身子挂在窗台,惨白的脸看着我,勾起了嘴角,眼里带着恨。我站在门口,看着她决绝的推着窗子,然后身子跌了出去。窗外,是血红色的天,y-in沉着,像是带着恨似的。
我不知道是怎么在一群人围观中走出去的,只记得很多人看着我指指点点。然后,我一直走,一直走,最后,总算在路灯下看到了林森。
半月后,在老徐的帮助下,母亲的葬礼才算结束。我穿着白色的孝衣,看着老了许多岁的老徐忙忙碌碌的,帮忙找墓地,招待客人,我只能跪在地上弱弱的哭着。哭了好久之后,我已经没有力气了。林森在旁边扶着我,否则我大概会直接倒下去。看着来来往往的亲友,没有一个是真心哭的,其实一共也没有多少人,许多都是帮着下葬抬灵的人,只是每个人都穿着孝,看起来也是厚葬了。
陈生始终没有出现,电话打不通,家里也没人,没了他,倒是少了许多事。只是听人说,陈生投的那块地有问题,砸了不少钱,又因为资金周转不开,公司快倒闭了。可他又携款出逃了,所以便没了音讯。这样,也好。
之后的几天,我始终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还好有林森,陪着我在街上走来走去,看着一颗一颗的法国梧桐,一块一块的地砖,还有空气中传来的香料气息。这天晚上,天很y-in,带着墨绿色的天空十分的y-in沉,没有风,只有股香料味很浓,我靠在他肩上,问到他的味道,一点点烟Cao味,还有一点汗味,很好闻。
路灯亮了,呼拉拉起了一阵大风,乌云聚顶,感到一些凉,旁边体温很暖,不由得又靠了靠,看着他的脸越靠越近,忽然听到一声俏丽的女声“在这呢?”不由回头。
“你们俩还真是有闲情逸致。”一个打扮精致的女生,是她,那个难为我的顾客。她冷笑着走了过来,透着一股子高贵。
“我瞧着还真是个美人儿,怪不得可以勾引那么多人,可惜了,和你妈一样,是个贱货。”她恶狠狠地骂道。
“你这是发什么神经?”林森说着,瞪着她。
“你,竟然和一个男人在一块。”她疯了一样大叫着,冲过来准备打我。
我静静地看着她冲过来,然后林森拦住她,我冲她笑了出来。
“这是我俩的事,跟你有关系吗?”林森冷静下来,慢慢的说。
“看看他有多脏。”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甩到我脸上,“你看看你的情人和我那个人渣爸爸都干了什么?”她声音y-in沉着,像催命的鬼。
我看着照片,已经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拦住林森,不让他看。忽然想到了什么,原来,母亲···我冲上去,紧紧掐着她的脖子,我看到她脖子上的青筋和清晰地骨骼,她身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香味,我冲她吼道“做贼的□□,你不看看自己算个什么玩意儿,你怎么那么贱,害死了我妈。活该你一生下来就没了妈,活该你没人爱,活该你孤家寡人。”
林森过来把我拉开,我不解气,还踢了她两脚。谁知她也不还手,爬起来收拾一下自己走了,我看到她了眼里带着惶恐和害怕。我却跪在地上哭不出声,一味地啜泣着。“咔嚓”一声,一道天雷划过,天空一白,便是“哗哗”地瓢泼大雨。
过了一会子,雨停了。巨大的天空透着浩瀚的通透,一阵风吹过,身上有云的感觉,旁边树叶上滴落的雨水,路灯下诡异的灯光,这情景像是一场盛大的悲哀的祭。我看着面目清俊的他看着远方,不再看我。
他的身姿在s-hi衣服的包裹下显得更加挺拔,他眼神涣散,不说话,轮廓分明的脸庞此刻格外俊秀,眉飞入鬓,微抿的嘴唇,他冲我笑笑,便走了。
我再也没见过他。
第12章 第十二章
“故事讲完了?”他看着我问。
“恩。”我点点头,看着他白净的脸庞,不带一丝瑕疵,看起来晶莹剔透。他却突然笑了,一缕头发散到一边。“笑什么”
“没什么,你今晚上在这吃饭吧?”他抬起纤瘦的脖颈。
“也行。”我转身,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又是一杯柠檬茶,事实上,我有好久不曾喝了,柠檬极酸,碰上滚烫的茶水,更是酸涩无比,当初,是他经常在夏天喝下冰凉的柠檬水,然后把杯子递给我。而今再喝,竟然没有那么酸涩,想想,其实当初也不一定酸,可是,还是不禁眼角渗出了一滴泪。
不巧,正好被小宁看到,他好像没有十分在意,怔怔的看着窗外的树发呆,树叶子都掉了,带着秋天的干燥,混着空气中的香料气息,像极了当初树下的那些日子,他靠在路灯下,模糊的脸庞,淡淡的少年香气。
“哎,秋天到了。”他突然叹了一声气。
“是啊,都秋天了。”我想着多年前的一个秋天,在cao场上抱着衣服坐着的青涩少年。“我来你家都好几个月了呢。”
“恩啊,你也快下岗了。”他笑了笑“我妈妈给我报了高三冲刺补习班,还请了学校的老师来一对一辅导。”
“哦?”我挑挑眉,“那你下半年的日子不好过了。”
他并不说话,只是坐着喝茶。过了一会,李妈来喊吃饭了。这几个月来,在这吃了不少饭菜,却从未如此丰盛,我有些不安。看着满桌子的菜,只能小口的咀嚼着面前的一道什锦茄盒,李妈手艺虽好,味道却不是本地菜的味道,通常是清淡的南方菜,这个茄盒味道确实地地道道宁城本地菜,十分清晰的香料味道,让我几乎要叫出声音。太像了,太像他做的菜了。
“小林啊,今天是我特意为你做的菜,犒劳犒劳你,你不知道,自从前几年小宁大病了一场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我和他爸又不能成天陪着他,最近这些日子,他开朗了很多。下学期我给小宁请了个老师,不过你还是要经常来陪陪他呀,有空阿姨给你们做菜。”她笑得真诚而热情,旁边的那位先生也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我会的,反正我在学校也没什么事。”报以礼貌的笑。
“吃菜,吃菜。”她忙着往旁人碗里夹菜,自己却未动几筷子,圆长脸上露着油亮的笑。我看着旁边的小宁,面容平静的吃着饭,丝毫不为所动。
吃过饭,谢过这一家人,又在百般推脱下才脱身出来。最后在门口,她热情地说“不住下了?那小宁,你去送送林大哥。”
深秋的晚上很冷,我裹了裹身上的大衣,看着穿着灰色大毛衣的小宁,有些出神,不由叫了一声“阿瑾?”口中冒出一团白雾,恍惚间,两个人仿佛重叠了,我看着他白净柔和的脸,表情有些忍耐,又忽然笑道“你神经病啊认错人了吧?”
我这才晃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只好连说“对不起,小宁,对不起,对不起。”然后转过头,不再看他,可旁边的景色显得灰蒙蒙的,十分扫兴。秋天一到,就是这样,看起来什么都是灰蒙蒙的,看上去脏兮兮的。
走了许久,我对他说“你回去吧,晚上冷。”于是,又站着看他走回去。我也回去了,这条路走了很多遍,可是树叶飘落的样子还是未曾见过的,树叶落的时候是极凄美的,决然不似几个月前生机勃勃的夏天,夏天那么热切、青春,可夏终究是过去了,余下的,是残破的秋。
回去之后,便是紧张忙碌的复习,大学的考试并没有那么轻松,尤其是对平时不太用功的同学来说,考试之前的几周极其紧张而热情,忙着抱各科老师的腿,要和老师打好关系,没准划划重点呢,就是不划也能对自己宽容点,不然平时考勤成绩不达标就更可怜了。而且,和老师关系好了好处多多,听说,以前有个学长和任课老师关系特好,结果直接搞到了全套试卷。还有,有些学生和班导关系好,最后每科都是第一名。这还是我在上课时听后排两个女生说的,一个说,那些学生啊?还能有哪些?另一个回到,班长呗!
秋天过得很快,叶子呼啦啦的掉光了,短短的时间,行人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冬天来得轰轰烈烈,恐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一场接一场的下雨,像极了凄惨的哀悼曲。看着惨白的冬日,透着单薄,快考试了,每个人都有些紧张,可是气氛却是极轻快地,毕竟大学里最多是挂科,不会存在考不好没学上的情况,于是还存在一些人毫无压力的游戏,恋爱,大概又会挂科。
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恋爱中的人会说爱情,打游戏的人会说兴趣、爱好、甚至理想,学习的人会说是进步与文明,成日在学生会的人会说人生嘛,复杂又现实,不过是为了成功。那我呢?好像都不是,我的生活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不打游戏,没谈恋爱,成绩也不够惊人,更不会混社团,好像,我从未为自己活过似的。从前,为了母亲,后来,为了他,可是他不在了,又是为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