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埃迪七岁的时候,他想要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空间,于是这里便有了新的主人,但摩兰奇还是特别喜欢粘着他,经常跑来跟他挤在一张床上,这个问题令埃迪有一段时间相当头疼。
另外这间卧室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它正处于主卧室的楼下,纵使整幢楼的隔音效果再好,难免还会从楼上传来两个人低低的细语,甚至是道格朗毫无节制的狂笑声。
埃迪和摩兰奇一起竖起耳朵,听见道格朗大声说着,“嗨,Diven,这首诗我觉得挺适合你,我念给你听。”他清了清嗓子,开始朗读,“当四十个冬天围攻你的朱颜,在你美的园地挖下深的战壕,你青春的华服,那么被人艳羡,将成褴褛的败絮,谁也不要瞧——怎么样,是不是挺有意境?四十个冬天,正好你也四十岁!哈哈!”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念的什么?”
“莎士比亚诗集。”
“哪来的?”
“书,书房的。”如果说是埃迪给的实在是太没面子,道格朗打算绝口不提。
贺清文突然想起了曾经在道格朗书房里看到的那些书,那是他与道格朗之间从未谈论过的话题,而就在道格朗昏睡的那些年里,这几乎成了贺清文生命里最大的遗憾,他总想着,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弥补这个遗憾。
既然现在道格朗这么有兴致,那他也应该有所回应才是。
“呃!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居然会喜欢这么浪漫的东西。”
“那你喜欢吗?”道格朗的声音里带着喜悦。
“呃,喜欢。”
“真的?那我再念一段给你听。“他顿了顿,表情上略微带了点不好意思,清清嗓子继续念,”我的音乐,为何听音乐会生悲?甜蜜不相克,快乐使快乐欢笑。为何爱那你不高兴爱的东西,或者为何乐于接受你的烦恼?”
“呵呵!这个也挺好!”贺清文勉强笑了笑。
“还有这一段——”
结果整整一夜,道格朗至少念了十首诗给贺清文。
这一夜,贺清文咬着牙挺过去了。
两个孩子也在嘤嘤细语中,进入了梦乡。
三天以后——
“Diven,我今天又看到了几首很棒的诗。”道格朗拉着贺清文钻进被窝,随手又捞起了那本书。
“道格朗,我今天有点累,不要念诗了好吗?”
“累了吗?那好,我不念诗了。”
“嗯!好!”
贺清文松了口气,侧过身闭上了眼睛。
道格朗靠在床头,用余光不停地瞄着贺清文的后背,无聊地开始对手指。
半晌过后,他清了清嗓子,“那我们来说点别的,Diven,我今天看了呼啸山庄,我讲给你听?”
贺清文猛地睁开眼,沉沉地吸了口气,可转念一想,道格朗至少不会再念那些奇怪的东西了,心一软,转过身耐着性子听。
“那好,你讲吧!”
一个小时以后,贺清文强支起眼皮,在听完道格朗讲到凯瑟琳在弥留之际对希斯克利夫说的那些话以后,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拽住了道格朗的脖领子,抬头吻上他的唇。
道格朗当时就懵了,有点不敢相信,立马忘了自己要讲的故事下文。
然后贺清文满意地打了个哈欠,朝他摆摆手,“明天还有很多事,快睡吧!”
道格朗连连点头,“好,好,睡觉,睡觉!”磨磨手掌,欣喜若狂地一把掀开被子,“Diven,亲爱的,我来了!”
“道格朗,你干嘛?唔——”
楼下的埃迪关上了台灯,“好了,摩兰奇,我们也终于可以睡觉了!”
但是没过多久,摩兰奇伸手又开了灯。
“什么声音?”
埃迪闭着眼睛,“床的声音。”
摩兰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唉!Diven的腰——”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道格朗发现,随着他知识的增长,贺清文主动亲吻他的次数和频率居然越来越多,也就是说,埃迪教给他的方法,是对的。
这个发现令道格朗毫不质疑地相信,知识的力量果真强大并且神奇,于是越加地奋发,准备将自己书房里那些以前只用来做摆设的书籍,全部消化掉。
而且,越快越好。
一个月以后——
霍德在餐厅里准备早餐,看到埃迪和摩兰奇哈欠连连地走下楼。
“埃迪少爷,摩兰奇少爷,早上好,昨晚没睡好吗?”
“不是昨晚,是这几晚都没睡好。”
“最近上课老是打嗑睡,再这样下去可不行,摩兰奇,晚上我到你那去睡。”
“好!”
兄弟两个一人带着一对黑眼圈,坐在餐桌上等待开饭。
过了一会儿,贺清文也从楼上走了下来,同样神情疲倦,萎靡不振。
“老爷,您最近的精神好像也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