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有涯 作者:云镜【完结】(11)

2019-01-26  作者|标签:云镜 重生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也难怪林长照对贺大人另眼相看。

  前世,这位贺大人以君子文雅之面貌,行雷霆狠厉之手段,将最不受皇帝喜爱的六皇子推上了御座,之后铲除贪官污吏,斩灭叛�j-ian��臣,数年光景就让大周朝成为了远近十余国中最强盛的一个。

  这一生,只怕他也能做到。

  孟时涯凝望林长照笑颜,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与贺之照为敌。相反,他会助贺之照一臂之力,匡扶六皇子荣登大宝,然后看着林长照入朝为官,施展抱负,成为一朝贤臣。

  翻脸为敌

  “邺安四公子”品茶会过后几日,国子监都是其乐融融的景象。待皇榜张布,春闱将于四月初五开考,主考官是颇得文人赞誉的孟大人,学子们更是兴致高涨。已经苦读数年的学子早把名册交了上去,只待赴考。待他们听闻孟时涯这次不入春闱,替他惋惜,然更多是愉悦之情。

  孟时涯本是状元之才,他若同年赴考,那状元之名无论如何轮不到别人。虽然这番得了状元名声也在孟时涯之下,但欲入朝为官者,哪个不在乎虚名呢?

  林长照也为孟时涯可惜,以为他是避讳孟大人做了主考官的缘故。孟时涯没有解释,更不曾透露三年后赴考武举的打算。林长照以为他每日跟徐绍习武比试,空闲时专研兵法名著,是个人喜好罢了。

  毕竟在学堂上,孟时涯读书还是很认真的,每日听学都不曾落下,主簿大人布置的文章也都用心写过。不过他到底聪明,见解颇深,不是每时每刻都听得仔细,有时候在学堂上也会发呆出神,偶尔还偷偷拿了天文地理的杂书来看。

  转眼到了二月中旬,天气转暖,学子们下了学堂,三三两两聚在学舍的池沼旁凉亭里,席地而坐,辩论学术。

  这日午后,因太学馆与广学馆各处例行修缮,学子们得了空闲,乐得自在。孟时涯捧了笔墨到竹林的凉亭里画竹。恰好李瑛寻了本古棋谱,就拉着林长照另外支了张小桌子一起下棋。徐绍无人相陪,自告奋勇给孟时涯做了研磨递笔的小厮。

  一幅墨竹图绘到半途,忽闻竹林外吵闹声不断,且越来越近。孟时涯闻声皱起眉头,林长照更是被吓到,棋子掉落在棋盘上。

  隐隐约约,能听出是叫骂,夹带着孟时涯的名字。

  “姓孟的!给小王滚出来!”“……缩头乌龟!”“还不给老子磕头认错!”

  竹涛院本来不大,没多时那几个人就穿过竹林,来到了凉亭外。乍见所谓“邺安四公子”聚在一处,来者更是怒火中烧,为首的李恒冲上来就要挥拳。

  余正、周知安、陆行彦此前被打,丢尽了颜面,早明白那日孟时涯就是故意的。后来听闻孟时涯跟被他们欺负过的林长照做了朋友,有意跟他们划清界限,只觉得深受羞辱,再见面全无早先称兄道弟的熟络亲热,看着李恒冲过去,纷纷跟上前,欲以四敌一。

  林长照面色惨白,瑟缩发抖,猛然起身躲到了一旁。孟时涯见此,想起林长照初来国子监那日被李恒他们�c-h-a��,只怕也挨了打,顿时心疼万分,狠劲上头,踢翻砚台,随它砸向李恒。

  李恒始料不及,被砚台砸在额头,墨汁浇了一脸,气得发疯,更显得面目狰狞。他性子暴烈,明知打不过孟时涯也要拼一拼,又仗着有余正他们三个帮手,非要叫孟时涯吃点儿苦头。于是不顾一切还要扑上前。

  这厢徐绍抬腿拦住了余正等人,那边林长照惊叫一声,抓起手边石头做的棋笥就要砸过去。他这一砸,只怕李恒的眼睛要毁掉一只。幸而李瑛眼疾手快拦住了,又起身将李恒推到一旁,免得他挨了孟时涯的狠踹。

  “你滚开!”李恒对这个弟弟从来没有好脸色,亦不知领情,烦躁不�c-h-a��将他甩到一旁,指着孟时涯的鼻子叫骂不休,“姓孟的,你这混蛋!往日小王对你客客气气,你如何对小王的?!你竟然想杀了小王!小王何曾受过这般屈辱!”

  余正跟着叫嚣:“你行凶伤人,仗着姓孟的老匹夫相护,龟缩在国子监里不敢出去!我呸!你算什么公子!”

  “有种你在国子监呆一辈子别出去!若叫本少爷在外面见了,必打得你腿断骨折,跪地求饶!”周知安跳脚怒骂。

  徐绍拦着,他们知晓徐绍拳脚功夫的厉害,不敢打他,索性连他一块骂,又见穷酸小子林长照也在,于是连他也骂上,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临近的学子纷纷围拢过来,义愤填膺,可是都是文雅人,骂人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个个涨红了脸。

  李瑛为自己兄长感到丢脸,恨他败坏平南王府的名声,又怕他引起公愤再被痛打,上前推了他一把,叫他闭嘴。

  “你们好歹也是国子监的学子,口出污言,不觉得羞臊吗?”

  “滚一旁去!你这贱种!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你——你真是死性不改!”

  孟时涯冷笑,缓缓踱步上前。他逼近一步,李恒便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只因孟时涯眼底杀意腾腾,满是恨不得将李恒剥皮抽筋的戾气。孟时涯顿住脚步,李恒脚下踉跄,已然出了冷汗。

  孟时涯收起戾气,拂袖转身,看向余正等人,冷声道:“此前是我不由分说打了你们,可你们别指望我会认错!我只恨……只恨下手还太轻!你们说往日情分,什么情分……哼,不过是借着我,去讨好花柳章台的姑娘罢了!我既已痛改前非,便与从前一刀两断,酒肉朋友,再无瓜葛!”

  李恒气急败坏,然奈何不了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恨得牙痒痒:“好啊!好啊!孟时涯,你,你够胆量!你这是要跟小王为敌吗?行!那便为敌!在国子监,我等讨不回便宜,但你记着,出了这国子监,是小王的天下!你且等着!有朝一日,小王要将新仇旧恨一起报了!你可别怪小王心狠手辣!”

  他抹了一把脸,看着满手墨迹,睚眦欲裂,面目扭曲。

  余正啐了一口,凶狠地瞪着孟时涯,那周知安与陆行彦也是愤恨不已。

  李瑛气恼道:“国子监是陛下的,国子监之外也是陛下的!天下皆属陛下,大周朝亦有律法条款!你说话行事,能不能像个大人!你又要如何心狠手辣?你犯下的错还少吗——”

  李恒扭头恶狠狠看过去,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李瑛,我告诉你,你与这姓孟的做朋友,别怪我不顾兄弟之情,平南王府的大门,你休想再踏进去一步!”李恒甩手招呼余正,“我们走!”

  四人凶神恶煞地来,凶神恶煞地离开。一路上踹断了几竿绿竹泄愤,不多时又有骂声传来,那余正竟一脚踹翻了某个不小心挡路的学子,引得诸学子与他们争吵起来。

  孟时涯眼底浮起寒意。他早知会跟李恒等人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本欲从此形同陌路不再有所关联,眼下看李恒等人的打算,日后定要走到你死我活那一步。孟时涯原想着两世有别,不想把李恒等人前世的罪名加到这一生,可李恒是不打算改性子了。李恒要作茧自缚,孟时涯当然不会手软。

  谁让他们,这辈子吓到了林长照呢?

  “他们……走了?”林长照缓缓起身,捂着心口,怯怯地看向徐绍。

  徐绍绷着脸,点了点头。李瑛一拳砸在木柱上,满面哀伤。而孟时涯轻轻走到他身边,揽着他肩膀,轻轻晃了两下。

  孟时涯轻笑道:“别怕,有我在,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

  林长照面容上浮起愧色,不敢与孟时涯直视:“我,我……惭愧。方才我竟……帮不上忙。”

  “不必惭愧,你不曾习武,打不过他们,躲着才是帮了我们。只是以后出了国子监,务必小心,最好找我们相陪。”

  “……可是,可是总不能叫你们陪一辈子。”

  孟时涯笑得诡异:“放心。他们活不到你的一辈子这么长。”

  李瑛看过来,明知孟时涯说得歹毒,可竟不好责怪他。

  李恒所作所为,做弟弟的比其他人都要清楚。他与孟时涯置气也便罢了,可那些为非作歹的事情……只恨苍天,为什么把他李瑛生在平南王府,又给了他向善心软的性子!

  再往后,李恒四人还真是说到做到,处处与孟时涯为敌。在国子监他们不敢动手打人,就弄一些恶作剧来平添麻烦。今日弄脏了孟时涯的书案,明日又丢一条蛇到他们房里,隔三差五去寻孟府仆役家奴的麻烦,有一次更是堵着荻秋,打得他浑身是伤。

  孟时涯将那些见不得人的小龌蹉暗中处理了,免得林长照知道。他虽与李瑛做了朋友,但也明白告知过李瑛,若是李恒做得过分,他不会挂念着给平南王府留下嫡长孙的机会。李瑛清楚孟时涯的父亲也是当朝大官,隐约又知道孟时涯似乎拿捏着平南王府的把柄,平南王府的存亡好像都捏在孟时涯手中一般。他劝不了孟时涯,只好劝平南王管好兄长。

  只可惜,平南王纵容长子不是一日两日,这些天在朝中受尽了委屈,自然也不愿平南王府上下都憋屈着做人,因而完全没把李瑛的劝告听进去。

  二月二十三,入了夜,李恒在折柳台醉了酒,非要让未曾卖身的清倌柳絮相陪,兽性大发欲行恶事,碰到一个江湖莽汉吵闹着要见柳絮,二人打斗起来,一直打到折柳台外。在朱雀大街上,李恒被那醉酒的江湖莽汉一刀斩中孽根,当时就昏死过去。

  消息不出一炷香就传到了国子监,亲眼目睹打斗现场的学子连呼可怕,只是语气里掩饰不住愉悦。

  “这该怪他下流!听说柳絮姑娘拼了命逃,胳膊都断了才保住清白。他胡作非为,老天要罚他绝后,能怪得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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