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哭。”
“因为…”
“因为。”
“我很难过…”
他拉起他的手,十指相扣,眼里泛着明灭不定的暗光。
“你为什么难过。”
笼罩的阳光光线被拉得很长,越来,越来,越长。在病房里滴滴答答走动的秒针,不知何时变得慢了下来,它艰难地,吃力地,向前行进着,却好像永远也走不到下一格。
他无意识的握紧了牵着自己的手,吸取温度,好像这样才能让他的呼吸舒缓。
“我难过是因为…”
“我好像失去你很久…很久了…”
“太久太久…哪里也找不到你…我好难过…”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他的眼里弥漫着雾气,那雾愈渐浓厚,遮盖了双眸。
石膏的白色绷带从肩上断开,一点点脱落,露出内里。
傅之禾伸出双手抱住身下的人,炽热的光冲破黑雾从眼底燃起。
“欢迎回来,我的季无付。”
chapter 47
厉元375年10月31日,深夜十一点。
届市警局此时此刻,正笼罩在乌云密布之下。接二连三的不知名轿车停在警局门口,一排排穿着特警制服的高大身影冒着雨拉起警戒线围在警局外,黑压压的人头被隔绝在外,不间断的快门声和闪光灯在人群中对着警局门口,丁点动静也不放过。
警局三楼左边的会议室里,前所未有的陷入了山雨欲来的低气压中。
穿着白色警服的人头发已经花白,他的肩上分别戴着一枚肩牌,上面各自缀钉着一颗被橄榄枝环绕一周的国徽。他坐在会议室最前方的首席上,脸上的沉重逼得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不敢抬起头。
“白以衍,进去多久了。”他握着手里的乌木拐杖,转头问站在他身旁高大魁梧的人,与年迈的相貌并不符的声音铿锵有力,落地有声。
那人站得笔直,闻言后干净利落的敬了一个军礼,回答道:“报告白警监!白警官已经进入游戏三小时零二十八分钟了!”
“生命迹象如何。”他的掌心一开一合,握紧了拐杖。
“一切正常,国研院的人全面监控中,每隔五分钟向属下直接汇报一次!”
坐在下面的人都屏住气息不敢发出声音,最后一排穿着西服的中年男人颤巍巍的取下眼镜擦了擦,他旁边的妇人用手帕捂住脸,无声的抽泣着。
突然,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
站在老人旁边的男人走过去,手放在门把上。
门外的人中气十足道:“报告!里奇夫人和傅市长到了。”
老人点点头,站在门边的男人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华贵的金发碧眼女人,看着不过三十来岁,她冷着脸率先走进来,跟在身旁的黑衣保镖紧随其后。她不轻不重的对老人点了点头,踩着高跟鞋坐到了左边空出来的位置上。
最后一个走进来的是面色有些憔悴的中年男人,他对着老人毕恭毕敬的弯了弯腰,也坐到了左边剩下的位置上。
高大魁梧的男人关上门,站回了老人身旁,目不斜视的以保护姿态安静伫立。
穿着白色警服的老人撑着拐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既然诸位都已经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李刑。”
被叫到名字的高大男人正准备点到,他怀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几秒后,李刑激动的转头看着老人:
“白警监!傅之禾在三分钟之前出现了脑电波反应,他的脑电波特征码采集成功了!”
chapter 48
时间是厉元374年1月3日,18:30,周一。
[六号]睁开眼,从沙发上坐起,打量了房间一圈。
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身体有沉睡后的倦意,[六号]活动了下筋骨,站起身来。
他打开手机查看了时间后,离开了病房。
时间只有两个小时。
[六号]绕过人多的走廊,从安全梯下楼,通过后门离开了医院,然后拦下了一辆车。
半小时后,计程车停在了市内最脏乱的地方,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六号]掏出现金付款下车。
这是届市著名的“贫民窟”,住着三教九流各式各样的人,属于城市里的灰色地带,在这里你能找到任何你能想到的,最见不得人的职业者。
[六号]压了压帽檐,在这片污水垃圾四处遍布的街道穿行,这里的地形复杂,到处都是拥挤的筒子楼,几乎从外观上分不出区别,不熟悉这里的人进来后不迷路的可能x_ing十分低。
十五分钟后,[六号]的身影消失在了街道上。
时间走到八点,已经离开好一阵的计程车重新停在街口,有人上车后便一溜烟的离开了。
距离八点半只剩最后一分钟时,[六号]坐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但他的意识并没有随之沉睡,或者说,这个身体也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点入睡过。
[六号]的确对勇者撒了谎,所谓的身体“自动睡眠”的这十五分钟时间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在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空间里,[六号]平静地发出了声音:
“他已经进入同化期了,剧情又到了最后的四分之一。”
另一个声音从黑暗里响起,平和的语气与温柔的声线都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我们要相信他,至今为止没有人比他做得更好。”
“[二号]说得对,我们现在只能相信他。”一个还带着些青涩的声音附和道。
[六号]动了动嘴,却被突然c-h-a-进来的声音打断了话:
“你有没有提醒他傅小旗的事…”
“这件事根本就不重要!你到底想不想活着出去?!”一直默不作声的人终于忍不住暴发了。
“不关你的事你当然不放在眼里!”
“就算你真的在这里改变了他的剧情又能怎么样!外面那个残疾人就能完好如初了吗!”
“你他妈的说谁是残疾人?!”
“够了!”[六号]提高了分贝:“我争取的这十五分钟不是给你们吵架用的!”
他顿了顿,等所有人都平静了下来,才继续道:“我希望你们都能相信他。”
“凭哪点?”[四号]难压火气的呛了一句。
“我以国研院副教授的身份担保,他的能力值得信任。”[六号]平静地说。
chapter 49
厉元374年5月18日,周六。
首都傅家第三旁系,傅正明的表弟傅正宏宣布自己遗落在外的儿子傅小旗认祖归宗,转到了首都的私人高中。据说傅小旗的入学考试成绩格外优异,被本家十分看重。
在傅家的餐桌上,傅正明说起这件事时心情似乎还不错,对在这件事上出了不少力的季无付和傅之禾也是难得一番夸奖。
季莲坐在傅正明身旁,捧着白瓷红茶杯安静听着,笑得温婉端庄。
就好像,真的是温馨和睦的一家四口一样。
“下午我得出发去首都,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太好,阿莲跟我一起去,你们就住在家里吧,家里没个人也不行。”
傅之禾笑了笑,点头说好。
饭后,厨娘收拾着餐桌厨房,司机提着行李箱在安放上车,傅正明和季莲换好衣服下楼,傅之禾和季无付站在一边跟两人告别。
当黑色轿车驶出后,傅之禾转头对收拾完厨房的中年妇人道:
“容姨,今天难得周末,就放半天假吧,你休息下出去逛逛街。”
厨娘喜笑颜开,连忙道谢,然后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季无付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任由傅之禾安排一切。
当这个房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后,季无付吃着傅之禾递过来的葡萄,一起缩在沙发上看电影。
“这片子有点年头了吧,要不要看最近的电影?”
季无付笑了笑:“老电影百看不厌。”
傅之禾的手搭在沙发上,他闻言道:“这部你是真的看了上百遍了吧。”
季无付翻了个白眼:“你看的肯定不比我少。”
傅之禾笑出了声:“你啊,从小就只会在我面前使x_ing子,妈还说我小时候淘气,她是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被倒打一靶的季无付也不恼,反而由着他数落,手上还不停地往嘴里塞着葡萄,一嚼一嚼的吃的欢。
傅之禾于是不埋汰他了。
“好吃吗?”他问。
季无付忍俊不禁的点点头:“你也来点?”
“好啊。”傅之禾歪着头笑了笑,一把捉住那只还要拿葡萄的手,然后凑了上去。
等到季无付因为缺氧喘不过气了,傅之禾才放过他。
“果然很好吃。”他似笑非笑地舔了舔下唇。
季无付面红耳赤。
chapter 50
厉元374年8月11日,周二,七夕节。
季无付从床上醒来,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阳光透进公寓里,从窗帘的缝隙挤进来,洒在了双人床上。季无付穿上衣服走进浴室,十分钟后,客厅里的电话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