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三年的一些事情。”
“想听我在地下拳场的故事的话,建议换个时间,这说起来可太长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帮你的,”羌良抬眼看着他,“但我尽了全力救你。”
“我也会尽我全力感谢你。”
“穆权,你当真听不懂我说什么?” 羌良站起来,“三年来我一直在找你,甚至以为你已经死了。”
“我是不懂你说这些的意义。”
“但现在不一样,我们是同一根线上的蚂蚱,三年前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穆权面无波澜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笑意,“那三十年之后呢?”
羌良看着他沉默了。
“以后施老或许会成为我的敌人,到那时,我第一个就会把你杀了。”
羌良脸色绷紧:“你真要这么想吗。”
“羌良,我们两个或许以前关系还算不错,”穆权道,“但有些东西当初可能是我想错了,你可能也错了。”
回到房间,穆权借着走廊的灯光看见床上的人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他关起门走近床,窗外隐约的月光投s_h_è 在李司靳的侧脸上,看似安详恬静。
“蹲在那里偷听又听不到,现在回来又装睡,何必呢。”
李司靳手指动了一下,睁开眼,哑声道:“我是怕学长一个人出去有危险。”
“知道了,“穆权将被子往上挪了挪,让它完全盖住了李司靳的肩膀,道:“我允许你继续装睡,闭上眼吧。”
李司靳身体缩了缩,算是默认了。
那个姿势,就和穆权上次看到的一样,像只鸵鸟。
第十九章
赌城的夜色中蔓延着一层厚重的迷雾,航班被延误推迟到了两小时之后。
此时已是凌晨,候机厅里都是焦躁又疲惫的旅客,有往返中美的商人、政客、学生或是游客,鱼龙混杂。
“学长,Miki说澳门那边收到了一个包信封,是寄给你的,但没有写名字。”李司靳接完电话回来道,“已经监察过了,不是炸弹也不是窃听器,看样子像一叠照片。”
“估计是威胁或者恐吓,回去再说吧。”穆权看着手中的书本,眼皮都没有抬。
“十有八九是老蛇寄来的,他最喜欢用这种伎俩。”李司靳分析道,“感觉很可能是三年前血战的一些照片,那时候很多重要的人都被杀了。”
“也不一定,他可能会找到更恶心的东西,拭目以待吧。”
“能想出这种根本行不通的办法来干扰学长,想必他是真生气了。”李司靳笑道。
穆权看了他一眼;“你这拍马屁的水平还是一如既往。”
“我?我只是一直说了实话啊。”
一直坐在两人旁边的青田终于受不了了地开口了:
“咳,小医生,能不能给我几片褪黑素啊,我有点失眠。”
“青田君安检之前不是还说很困吗?”李司靳转过头,用关爱的眼神看着还未痊愈的伤员。
“听着你们俩在这说话,不知不觉就清醒了,哈哈哈……”
两人对视一眼,李司靳立刻收到穆权“你就可怜他一下吧”的信号,从包里拿出药片:“吃一片就好,不然一会登机时会醒不来哦。”
青田接过来,感谢的同时也开始拍马屁:“阿里嘎多!小医生真是医技高超又亲切体贴啊,之前你是在全美最好的医学院吧?”
“只能说是还可以吧,我记得第一次到美国,还是学长来接的机,带我到学校的。”李司靳说着,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
十五年前的美国,让第一次走出国门的李司靳就受到了来自资本主义世界的巨大冲击。
对于穆权来说,这些高楼大厦早就成了早已看到厌倦的风景。
他拍了拍一直看着机场外风景的李司靳,道:[ 把行李票给我。]
[ ……抱歉学长!因为外面的天空太美了,我有点走神。]
[ 没比南中的天空好看多少吧?]穆权推了推他的背,示意快点穿过人群。
[ 可能这里是美国吧,总觉得不太一样。] 李司靳不好意思地压了压帽子。
[ 今天到学校安顿好,明天我带你熟悉一下周围环境,后天就要开学了。]
[ 明白,我会努力跟上课程的。]李司靳笑起来,比外面的阳光还灿烂。
校舍是传统的单人房,窄小干净,朝向也不错。李司靳的行李也不多,不到一个小时就布置好了。
[ 这里冬天很冷,明天带你去买几件羽绒服吧。] 穆权看了眼他的衣柜,突然注意到衣服下面有个厚厚的笔记本,拿起来只见深蓝色的封皮已经很老旧了,显然是有几年的历史:[ 这是什么?]
正在擦桌子的李司靳转过头,看见后立即扑过来从他手里夺走。
[ 这个是…… 是日记,所以……]
穆权笑了笑,[ 放心吧,没你的允许我不会打开。]
李司靳惊慌的表情慢慢平静下来,局促地把笔记本收回抽屉里,小声道:[ 谢谢学长。]
后来那本笔记本穆权就再也没见过了。
[ 每天记得发个短信,平时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没有其他事的话不要去太远的地方,这里附近黑人很多,以前出过事故。]
[ 我知道的学长,而且医学院的课业很重,估计也没时间乱跑啊。]
“所以你四年里一次情况都没有遇到过?”穆权问。
此时的青田已经呼呼大睡,倒成了穆权和李司靳两个人的叙旧对话。
“当然遇见过,”李司靳笑着实话实说,“不过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当时觉得没必要告诉你。”
“是什么事?”
“有次在图书馆自习凌晨一两点,发现有东西落在校舍了回去拿,路上就蹲在Cao里的几个黑人劫持了,”李司靳平静地回忆着十几年前的事,“三四个人吧,问我要钱,我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了,他们觉得不够,我说钱都在宿舍里,我已经把全部的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了,然后……”
讲到这里李司靳噗嗤一声笑出来,无奈地摇摇头。
“当时我穿着你带我买的那件羽绒服,就是那个非常有名的牌子,我还记得,帽子边缘的一圈毛是用加拿大西北地区的郊狼毛做的,后来因为动物保护人士的反对,这款已经停售了,”李司靳碎碎叨叨地叙述着,“那几个劫匪挺识货的,一看知道是好东西,我就把衣服脱给他们,说这个差不多值一万块呢,他们就满意地收下了。”
“我怎么记得那件衣服你好像一直穿到了毕业?“
“我向同学借了点钱,重新买了件新的,还好在校图书馆做兼职还有点收入。”李司靳笑起来,“其实就是损失了一些财物,也没受什么伤,就是后来只穿着一件衬衫回到校舍,有点感冒哈哈…… ”
穆权沉默了片刻,道:“我当时说过要照顾好自己,看来你一点也没听进去。”
“……我是觉得这种事情太小了,没必要浪费学长的时间。”李司靳小声说。
*
登机时已经凌晨四点了。
由于某种职业惯x_ing,机舱里的日光灯让穆权始终保持着神经紧张的状态,即使困意已经很浓郁了。
李司靳坐在他旁边,从包里拿出一个眼罩道:“学长,要不要戴上?”
“不用,一会灯就关了。”
李司靳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开口道:“学长,我想问你一些问题,关于你打拳的那三年。”
“问吧。”
“你为什么会到了那种地方?而且老蛇一直没发现,我听青田说,是羌良帮了你……”
“他帮了我一把,但后来他派的那个人起了异心,为了赚一些钱把我送到了那个俱乐部。当时我没有意识,醒来就已经在那里了。”穆权笑道,“应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那个人还算有点良心,没有直接把我活埋。”
李司靳听得呆若木j-i,整个人仿佛凝固成一个人形冰块,从里到外都寒冷起来。
“那时老蛇以为我已经死了,但实际上那个不是我。”穆权低声道,“但穆淇应该是真的没了。”
穆淇是比他小十岁的同父异母的弟弟。穆谨中年第二春,迎娶了年轻貌美的妻子,生下了穆淇,对这个小儿子自然也是十分宠爱。
“穆淇一直很积极,但我爸他不希望他沾染帮派里的任何事务,”穆权回忆道,“可最终也没保住他,老蛇一个都不会放过。”
“学长,无论你要怎么报仇,请尽管吩咐我。”李司靳轻声道,“无论是做什么事情,我都会全力以赴的。”
“阿靳,”在轰鸣的起飞声中,穆权问,“你最想做什么?”
“……学长,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就是从小到大,有没有特别喜欢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