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玉罗刹如此表现,白锦果然不再多问了。
他伸出一指,戳了戳婴儿弹x_ing十足的小脸,不想这一下,竟是直接把婴儿给戳醒了。
小家伙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呜哇啊啊!呜哇啊啊啊啊——!”
傻爹一惊:“!”
白锦一惊:“!”
玉罗刹手忙脚乱的抱起婴儿,姿势有些僵硬,被抱起来的一瞬间婴儿安静了片刻,紧接着又继续抽抽噎噎的在玉罗刹怀里哭了起来。
白衣剑客讪讪的收回自己的手,若无其事的背在了身后。
见过新鲜出炉的小徒弟后,就是长达一个月的闭关。
待他出来时,外面的世界大雪纷飞,俨然已经进入了冬季,整个西方魔教银装素裹,热热闹闹的筹备着少教主的满月礼。
白锦径直去见了玉罗刹。
大殿里,玉罗刹高座在主位,慵懒地斜靠着椅背,骨节分明的手随意的搭在了华丽的扶手上,食指轻轻打着节拍,一派漫不经心。
“多谢玉教主大恩。”
柔不禁风的女子向玉罗刹行了一个大礼,玉罗刹歪在椅子上,无精打采的半眯着眼睛,如同一只打瞌睡的大猫,声音却依然是极有威严的:“下去吧。”
那女子温顺的垂着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大殿。
白锦看到了她的脸。
蛾眉淡扫,不施脂粉,眉宇间带着三分忧郁,脸色也是病态的苍白,一双眼睛却明如秋水,神光十足。
这样的一双眼睛,只有内家高手才会有。
她与白锦擦肩而过时,单薄的身形顿了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白锦却早已收回了视线,径直朝玉罗刹走了过去。
女子垂下头,又恢复了温顺知礼的模样。
大殿的门砰的关上,白锦隐约听见方才的女子轻轻咳嗽的声音,想起她那张苍白的面容……是身体不好吧,且已病了很久了。
玉罗刹睁开眼睛,并不意外白锦的到来:“你来了。”
白锦嗯了一声,淡淡道:“徒弟的满月礼,总该来喝一杯的。”
玉罗刹勾了勾嘴角:“你如此有心,我也就放心了。”
他抬起眼,便直直的对上了一双平静的眸子。
那是白锦的眼睛。
白锦那双透彻的眸子里,正清晰的映着自己的五官,慵懒的双眼、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嘴唇……
玉罗刹心头一惊,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身体微微前倾:“你突破了?”
白锦点了点头。
他神色淡淡,就像玉罗刹问的是“你吃饭了?”这样寻常的问题一样,玉罗刹被这种平淡感染,挑了挑眉,重新靠回了椅背。
“我竟还是小瞧了你……”
白锦不解:“怎么?”
玉罗刹摇了摇头,一双漂亮的眼睛愉悦的眯了起来:“无论如何,你能赶上小宝的满月宴,我很高兴。”
自从白锦答应了做他儿子的师父之后,玉罗刹对他的态度便亲近了许多,除去高手间的惺惺相惜,好像还多了点朋友的意思来。
他们同样年轻,同样天纵奇才,更妙的是,玉罗刹与白锦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如今小宝的出现更是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有这样的态度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白锦同样没有感到任何不妥。
“你还没有给他取名字?”
“想了一些。”玉罗刹看起来有些苦恼:“不瞒你说,我前些日子还找过几个西域里有些名气的神棍,让他们替本座想几个好名字。”
“如何?”
玉罗刹支着脑袋,冷哼道:“没一个中用的东西。”
白锦想了想,觉得自己作为孩子的师父,也有为徒弟努力一下的义务,便道:“不叫玉小宝就好。”
出乎意料的,玉罗刹竟然很赞同白锦的想法:“不错。除了名字本身要吉利,还得有些气势才行。”
白衣剑客点头。
点完了他便发现已没有其他的建议了,玉罗刹好歹还能给自己取名叫玉罗刹,可白锦连名字都是继承了别人的“遗产”才得到的。
嗯,那个人退出江湖后,他就沿用了那人的名字行走江湖。
玉罗刹见他又开始抿嘴不语了,才终于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椅子,道:“正好你来了,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主位后的墙上,密密麻麻的刻着一整墙的神魔鬼怪,雕工精致,大气磅礴,玉罗刹的手触摸着那些石雕,随口八卦道:“你可知方才的女子是谁?”
白衣剑客摇了摇头。
“她叫画眉鸟,你注意到她的眉毛没有。”
他又摇了摇头。
“那是画出来的。”
白锦恍然大悟。
随后,他很光棍的道:“我看不出来。”
天知道他最怕的就是亲友问他新换的眉形怎么样,新换的眼影好不好看,因为他……是真的看不出来。
玉罗刹拧开了一只恶鬼的角。
“她是石观音的徒弟,亦是带着我教之人进入石观音老巢的引路人。”
白锦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玉罗刹悠然地笑道:“石观音有两个最出色的弟子,一个是画眉鸟,另一个叫什么我已忘了。听说容貌都很不错,心眼直些的那个早被石观音毁去了一张俏脸,这一个心眼多些,便先下手为强助我杀了她师父,亲眼瞧着岁寒三友屠杀了她的几百个姐妹。”
白锦冷笑道:“一丘之貉。”
玉罗刹点点头,“不错。”
白锦想起方才见到的情景,问他:“画眉鸟承了你的恩?”
“嗯,算是。”
玉罗刹从暗格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却不急着打开。他对画眉鸟这个人不感兴趣,但对于石观音的笑话还是有两分八卦的兴致的。
“她道石观音给她下过毒,已折磨了她好些年,她那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你也看见了。她以为,这世上只有本座才能解她身上的毒。”
“……以为?”
“嗯。”玉罗刹愉悦的眯起眼睛,就像是一个兴致勃勃的观看一场猴子杂耍的金主,“可笑的是,她其实根本没有中毒。越是没有大夫能查出来她究竟中了什么毒,她便越发深信那是世间罕见的奇毒,战战兢兢了许多年,如今已经魔怔了。”
白锦默然无语。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其间种种,又如何不是因果报应呢。
玉罗刹打开箱子,拿出了一枚玉牌。
「我百年之年,将罗刹牌传给谁,谁就是本教继任教主,若有人抗命不服,千刀万剐,毒蚁分尸,死后也必将永下地狱,万劫不复。」
罗刹牌。
玉罗刹目光温和:“这是我送给小宝的礼物。他还小,你先替他收着,等他长大了再交给他。”
白锦闻言,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玉罗刹一眼,也不推拒——反正这牌子也不是给他的,收与不收,待徒弟长大了再让他自己决定吧。
“你为何不亲自交给他?”
玉罗刹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不可说。”
白锦哼了一声:“故弄玄虚。”
“待一切安排妥当,我自会告知你事情的原委,但现下并不是好时机。”
剑客却冷冷道:“你将儿子和罗刹牌都托付给我,就不怕所托非人?”
玉罗刹大笑:“道长何必不信?本座信你的人,更信你的剑!只因人会说谎,剑却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嗨呀,发现岁寒三友里的不是青竹,是枯竹。之前一直在翻楚留香传奇,今天一翻陆小凤,卧槽,原来是枯竹。
第14章
白锦在院中的树下埋了一坛酒。
他从大唐带来的酒。
也并非是什么稀罕的酒,竹叶青而已,只是他喜欢。竹叶青入口甜绵微苦,温和而余味无穷,闲暇时浅酌一杯,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白锦最喜爱的还是它的名字。
今日是徒弟的满月宴,但凡是西域有头有脸的人物或势力皆带着厚礼而来,一个小孩子的满月宴而已,排场却大的令所有人咋舌,盛宴难再,觥筹交错,足见西方魔教的教主对这位新生儿的喜爱与期待。
白锦不想凑这个热闹,他在月色下浅埋了一坛子竹叶青,想着待来日徒儿长大,总会有用的上的时候。
“道长。”
白锦抬眼,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淡漠模样:“是你。”
碧月笑了笑,笑容里却带着几分落寞。
“奴家能进来吗?”
白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你。”
武林高手大多不畏寒暑,碧月也是同样,哪怕西域的冬日如此寒冷,她也仍旧只穿着一件轻薄的衣裳,玉白的赤脚轻轻踩在雪地上,比以往还要清凉许多。
叮叮当当的细响混着风声,也格外的好听。
白锦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问她:“你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