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悠心打鼓一样跳,又惊又慌,仿佛在失去最宝贵的东西。他捂住心口,疼得发狂,有什么在啃咬他的心,再想秦芸洛也无济于事。他强撑着爬到楚泽漆身边,一把掀开他冰凉的面具,熟悉的脸孔令他浑身一颤,眼底发黑,心底有什么破茧而出,口中一甜,猛吐出大口黑血,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身体抽搐一下也昏死过去。
灯光如豆,y-in冷潮s-hi,空气中弥漫丝丝腥臭,偶有硕大的爬虫从脚背爬过,嗅到特殊的血味又窸窸窣窣爬走。
身下的污血黏腻不堪。地牢里,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男子在低声喘息,婴儿臂粗的铁链将他的四肢牢牢锁住,每一条都有百斤重。男子胳膊被吊起来,垂着头,意识还处于昏迷,空旷的四周只能听见他梦呓似的低喘,做梦都在疼。
突然他身体抖了下,梦里像一脚踩空,一下子清醒过来。
“咳……”腥臭腐烂的味道呛得他忍不住皱起眉,缓缓睁开眼睛,被血凝住的眼睛张开时撕的有些疼,眼前只能看见一小束光亮。
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很干。黑暗中那一点豆灯静静燃烧,他痴痴望着,嘴角一咧,忽然吃吃低笑起来,低笑渐渐转为大笑,笑得嘴唇干裂往外渗血,配合满脸的血污尤为狰狞。
那天的一幕就在眼前,喷溅在脸上的鲜血至今还感觉温热。唐遗救他而死,唐拾自杀在他面前,明明几天前都还好好的人,怎么一下子就没了?……他怎么什么都没了?就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灯台上的火苗跳动了一下,他停住笑,想是叶桁来了。唐遗叔叔说得对,他要活着,活着遭罪才能减轻心里的内疚。
空旷的地牢里响起脚步声,牢门锁都没锁,一下就被推开。白晃晃的身影立在暗处,没走进来。
他眯起眼,视线有些模糊。黑白无常?自己死了吗……他晃了下胳膊,厚重的铁锁被他带动的哗哗响,一使力浑身都牵动得疼。疼就证明还活着……
暗处的人走过来,停在灯前。一头墨发凌乱的扎在一起,白晃晃是因为只穿了里衣。原来不是叶桁。
他垂下眼,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一见到他就想起唐拾,想起依偎死在一起的两人,刺进唐遗心口的那把剑本来也是冲着自己来的吧。
“叶庄主怎么这般落魄?您放心,在下还没死,您用不着这么急着来吊唁。”楚泽漆讥讽道。
那人沉默了下,精神似乎有些萎靡,像大病过一场。他走过来,盯着他,苍白的嘴唇张了张:“唐鸩羽……”
听到久违的名字,他还是愣了下。
“还是……楚泽漆?”那人也愣道。
他冷笑一声,似嘲笑般:“难道两人长得不一样吗?还是要我戴上面具再给叶庄主确认一下?”
看他微睁大的眼睛,又恢复平静,木然的转身对身后挥挥袖子:“不用了……”
牢门又被带上,适应了黑暗,他的眼睛在暗处也能看清。灯火又跳动了一下,他抬头望向牢门,他又折回来了吗?
门口闪进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蹦蹦跳跳,四处张望,推开沉重的牢门走进来,瞬间拧起鼻子,“好臭……”
这次来的人倒让他有些意外,不禁问道:“这肮脏污秽之地,秦小姐怎么来了?”
秦芸洛提着裙子踮脚走过来:“我偷偷跟进来的。”走到他面前,凑近看了看他的脸,柳眉一皱,问道:“你就是楚道长?怎么成这幅样子了?”
楚泽漆一笑:“秦小姐还是有话直说吧,这里虫蚁多,不宜久待。”
秦芸洛扭捏了下,脸红红的,还是有些小心的问道:“他们都说……明悠哥哥是被你迷惑了,我也发现你一回来他就不理我了,所以我想问问你……你用的什么术法?”
楚泽漆闻言忍不住笑起来,一笑嘴巴流的血更多。秦芸洛被他笑得脸通红,急忙去捂他的嘴,发现嘴上血太多又试图捏他的鼻子,“你小点声!我是拿条件来跟你换的!”
楚泽漆止住笑,笑得浑身有点疼。“哦?秦小姐有什么能让我满意的条件?”
“只要你告诉我,我就能放你出去!”
“你是能帮我打开这铁锁,还是能放我走出这座地牢?”他闲闲的道。
“这个嘛,过几天我和明悠哥哥成亲,自然能放了你。”秦芸洛信誓旦旦道。
楚泽漆一愣,微微眯起眼睛盯向秦芸洛,成亲……
秦芸洛被他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有些害怕的看着他。
但他迅速恢复了正常,笑道:“可以。”
秦芸洛兴奋的差点蹦起来,扑闪着大眼睛期待的问他:“那我应该怎么做?”
“你过来,在我的左手袖子里,有一样东西,你拿出来。”楚泽漆压低左手的铁链,微笑着道。
秦芸洛以为是什么秘密卷轴,于是听话的凑过去,身高不够还拼命踮脚,踩着几层铁链才堪堪够到他袖筒。伸进手去在里面摸索,“没有啊……”
“你再靠近一点。”
她听话的又靠过去一点。就在距离他手腕不到一指的时候,突然有东西自眼角一闪而过,紧接着脸就感觉s-hi漉漉的,顺着脸颊滑落。她愣愣低下头,看见胸前雪白的衣服上绽开血花,她突然尖叫一声,紧紧捂住自己的脸。
“你……”她眼里噙满泪水,睁得死大。
“我这是告诉秦小姐,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楚泽漆转着手里的暗器,挑了挑嘴角。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血顺着指缝流出,秦芸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全身都在颤抖。她的叫声吸引了外面的人,几个护卫冲进来拿剑对着牢门,却不敢上前。
叶明悠没走远也听到了叫声,一进来就看见护卫对着门,秦芸洛捂着脸,楚泽漆则笑得一脸邪气。
“芸洛?怎么了?我看看。”他强行掰开秦芸洛的手,她白皙的脸颊上被利刃割开一个鲜红的十字,极为醒目,以后肯定能落疤。
秦芸洛哭着推开他跑出去。叶明悠本想去追突然又返回来,冲到他面前甩手就是一巴掌,愤怒的盯着他:“你这是毁了她你知不知道!”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打得他脑袋嗡嗡作响,刚止血的嘴唇又裂开,淌了一下巴血。他歪着头保持着被打的姿势,胸口微微起伏,呆滞了片刻,转过头,半边脸都肿得老高,上面清晰五条指印。他把血咽进肚子里,平静的道:“我不光毁了她……我还害死了相信我的兄弟……”后来听说,那天剩下的人,一个也没能逃走,不是被杀死的,是头目被捕,全部选择自杀。也许真的是活够了,寻了二十多年的仇,到最后也没见个光明,全部含恨而终,错又在谁?
叶明悠被他的话一愣,忽然想起了什么,垂下头默不作声要走。还未走到门口迎面就撞上一人。
“都退下!”叶桁愤怒喝退了护卫,转头对叶明悠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叶明悠一声不吭低着头,楚泽漆昂着头吃吃笑。
“他干的?”叶桁指着他道。
“是我干的。”不用叶明悠答他就抢先答道。
叶桁两只眼睛怒视着他,脸色由y-in转为更y-in,渐渐又转晴,最后居然缓和了下来,一拂衣袖道:“那我倒要感谢你,如此一来秦府的大小姐就不得不乖乖嫁进来,省得我整日提心吊胆。”
“是啊,那你还真得谢谢我。”楚泽漆y-in阳怪气道。
“可是秦府那边总得有个交代,我看不如就……砍了你的手脚如何?”
“不行!”叶明悠突然抬起头来道。
楚泽漆爽朗一笑,好像没有怕的意思,还配合他说:“最好先把指甲抽下来,再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砍,这样秦将军那边才好交代。”
“你在胡说什么!”叶明悠瞪着他道。
楚泽漆满不在乎的扫他一眼,突然触碰上他愤怒的眼神,一刹那有些失神。他在担心自己?再细想又觉得不可能,他自嘲的笑了笑,第几次了?又自作多情的把愤怒当成心疼。
那边叶桁已经准备好了刀子。墙上本就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这里就是他严刑拷打审问人的地方。叶桁把刀子往地上一丢,对叶明悠道:“你既然还对他有情,那就你来。记住要按照他的方法,抽了指甲一根一根的砍。”话毕狠剜了他一眼,拂袖而出带上了门。
叶桁一走空气顿时有些安静,周围漂浮着什么说不清的东西。叶明悠静静看着他,嘴里无奈吐气:“你是不是疯了。”
他不以为然道:“我没疯。叶庄主下不去手是吗?那你给我解开一只手,我自己砍,不过最后还剩下一只手,就要劳烦叶庄主帮忙了。”
叶明悠一脚踢开地上的刀子,一步步向他逼近。长眉紧拧,桃花眼死死盯住他,似乎带着浓重的怨气。
巨大的y-in影将他罩住,他仰起头与他对视。
叶明悠捏起他的下巴,手下的力道几乎要将他捏碎,眼神带着怨恨,贴近他的脸道:“你以为给我喂了那情蛊,我就能忘了你是不是?”说完在他的惊讶中低头咬上他干裂的唇,惩罚似的撕咬。
楚泽漆呆若木j-i的愣在那里,连气都忘了喘,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将他整个人填满,感受着他嘴唇的温度,眼睫在微微颤抖。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再继续下去。他拼命往后仰头想拉开两人的距离,但那人不依不饶的扣紧他的头又加重了深吻。他一狠心咬住他在自己嘴里肆虐的舌,那人痛的一颤却不退缩,嘴里血腥气渐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