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贺等人跟随义纵返回了长安,义纵将这次出塞探查、捣毁焚烧胡巫作法窝点的事情一并朝刘彻上书汇报,并且带来了十几个需要严审的胡巫和两百只耳朵——大汉计算军功看首虏率,因为首级不便携带,便割下死去敌人的一只耳朵,统一装在袋里带回来统计数量。
因为义纵此次担任特使处理瘟疫有功,又杀敌勇猛,刘彻下诏赐爵关内侯,廖仲子这位游侠也在朝廷里获了个郎官之职,赵丁、石家兄弟协战有力,均被招入建章营。在这批赏赐中,张贺低调地隐去了自己的作为,他一个十岁的小少年,在宫中请教消失了一段时间,又在义纵回朝后重新出现在太子宫,并没有引起别人的任何关注。
但这并不包括关心他每天在未央宫默默盼着他归期的人。刘据一看到张贺回来,就拉住他的手说:“张贺你总算回来了,这次你可真是跑得太远了。”
张贺心虚得说:“也没跑太远,就是跟着师父出门游历了一下。”
“这你可别想骗过我。”刘据得意地说,“宫里是没几个人知道你请假是跟师父游历,但我和母后可都是知道的,那廖仲子出去一趟,回来就被父皇提拔为郎官,想一想就知道他去干了些什么。”
果然聪明人难骗,张贺抬起小脸,笑得一脸无辜:“那不是我师父厉害嘛,我只是个小跟班。”
刘据朝左右张望了一下,拉着张贺就往房间里走。两人坐在榻上,刘据看左右无人,就压低声音对张贺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可要对我说真话,我已经找义女医打听过了,说你这次可是上了前线杀了匈奴人的。”
张贺万万没想到太子对他如此关注,他回长安城后先在家里住了一天,用来撒娇卖萌哄一脸心疼的母亲开心,第二天才进宫销假面见太子,谁知道刘据昨天竟然就找义姁打听清楚了自己的事情,那义姁是义纵的亲姐姐,义纵在回京的路上将战斗细节都给她讲了一遍,那张贺在这次战斗中起到的作用就在刘据这儿彻底暴露了。
张贺虽然很想耍个机灵说上一句网络流行语“只是做了一些微小的贡献”,不过看到刘据透着关切的眼神,他就不好意思开玩笑了,而是正色说:“我这次确实是上前线了,但是只杀了两个匈奴人,我师父带着其他徒弟保护我的安全,殿下无需担心。”
“你没受伤吧?”刘据伸手在张贺身上摸索了一番,不小心碰到张贺的痒痒r_ou_,笑得张贺跌翻在床上。
“哈哈,殿下别闹了,我好得很,毫发无伤。”张贺侧躺在榻上,一脸臭屁地向刘据显摆。
也许是去前线历练过一回,刘据觉得张贺那看起来稚气未脱的秀气小脸此时透着一股锐利之气,意气风发,看起来使得他的五官越发灵动好看了。
刘据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张贺的脸颊:“我听说你还和一名士兵单独潜入匈奴人驻扎的城里面,太危险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下次你可不能再贸然亲身历险。”
“道理我都懂,这不是当时队伍里只有我一个小孩,由我亲自出马才比较逼真嘛。”张贺一开始还毫不在意地说,刘据见他不知反省的样子,气得又要去挠他痒痒,吓得张贺连忙讨饶道,“以后能不犯绝不再犯,我知道错了,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这四个字一出口,两人俱是一愣。
张贺的心里更是被雷劈了一样,他深刻地检讨了自己这种一把年纪对着小太子装嫩的可耻行为,又思索了一下到底是昨天对着母亲卖萌卖出了惯x_ing,还是适才一进宫被李娃久违的一连串银铃般的“太子哥哥”魔音洗脑导致。
而刘据这边的想法就比较复杂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张贺的外貌也渐渐脱离了稚嫩的娃娃脸,而向五官俊俏的小少年一路发展而去,此时他的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里面仿佛蕴藏着水泽中的星光,一改之前少年老成的模样,用还未变声的声音软软地喊自己太子哥哥,刘据内心别提有多受用了。
平时李娃就算这么叫上一百遍,刘据内心也毫无波动,而现在张贺这么一喊,喊完脸色略微飞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使刘据觉得对方看起来好看极了,心里像有一只小猫在挠一样,莫名浮躁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刘据:贺贺真好看,我要守护贺贺卖萌的笑颜
张贺:我是一把老脸搁不住了才脸红了,你不要瞎脑补!
李娃:好像莫名躺了个枪
第50章 赏赐
刘据年纪尚小, 不知道这种内心的波动是因何而起,不过他还是抓起张贺的胳膊,放在自己面前,将袖子里面藏着的五彩丝绳露出来:“你还戴着这个吗?”
“那当然了,我还要想着好好带回来还给你。”张贺将白皙的手腕毫无自觉地往前一伸,“喏,这个铜镜你摘回去吧。”
“既然此镜能保佑你平安, 不若你就留着吧。”刘据温柔地说。
“那怎么行!”张贺将脑袋转得像拨浪鼓, “这可是张骞特地从身毒国带回来的宝镜,我可不能要, 还是留着保佑殿下的安全吧。”
刘据略一思索:“好吧,那我就收回来,等下次给你寻个有趣的玉石小玩意挂在上面。”
“那就提前谢过殿下了。”
张贺在太子房间里休息了一会, 刘据朝他打听了不少和匈奴人对战的经历。陶令突然从外面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殿下, 张贺在您这里吗?”
“在。”刘据从榻上坐起身来,“什么事情?跑得如此匆忙。”
陶令也顾不上擦脸上的汗,喘了一口气:“我是在大门口碰见陛下派来传口谕的人的,让张贺速来清凉殿见他。”
“陛下为何突然要见我?”张贺此时也已经起身, 好奇地问。
刘据回头看了他一眼,嘴里说道:“连我都知道你在塞外做了什么, 你觉得父皇会不知道吗?”
“好吧, 被发现了。”张贺有点忐忑。
“我陪你一起过去吧。”刘据柔声说。
时间已是夏天,长安城的天气渐渐变热,连未央宫里都显得有些闷热。因此刘彻将办公起居移到了临水的清凉殿, 一边翻阅奏疏,一边有漂亮的宫女端上放在水晶盘里的冰镇瓜果服侍,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张贺和刘据过去的时候,刘彻和霍去病正在对着沙盘推演着战局。张贺左顾右盼,发现卫青并没有在场。
“舅舅呢?”刘据开口问道。
“你舅舅不行了。”刘彻随口说道。
霍去病咳嗽了两声。
“朕是说他这身体不行了,今天才上个朝,回来就说中暑了要回府修养。”
“从候朝的地方到正殿太远了,两旁树荫也不多,现在白天日头那么大,下朝的时候中暑有什么奇怪的。”霍去病不服地说,“我等会也得请个假去探望舅舅。”
张贺也是见过未央宫那上朝的距离的,虽然没亲自走过,不过他曾经走过西安的大明宫遗址公园里的那条,爬到朝会所在的台基已经累得半死,据说还有大臣上朝路上爬台阶到一半晕倒的。
这未央宫比大明宫可要大上许多,还好不是每天都要上朝,否则可真是全朝健身,对于年纪大的老臣太不友好了。张贺一边想着一边观察旁边宫女手里轻摇的羽扇,开始认真思考起来要不要发明个电扇之类的,空调科技树太高就不奢求了。
“张贺。”刘彻向张贺招招手说,“朕听说你这次可是了不得,跟着义纵立了大功。”
张贺连忙谦虚道:“臣只是去边关长了点见识回来而已。”
“义纵可是一五一十都告诉朕了,你这点小花招就别在朕面前耍了。”刘彻摸了摸张贺的脑袋,“朕看出你有可造之材,不过现在还太小,也不好封赏免得扎眼,这样吧,朕这儿有几件稀罕玩意,一并赏赐给你了,算是给未来的小将军首战成功贺个喜。”
“陛下谬赞了,臣只是用了点小聪明,这战场上要学的东西可多得很。”
“就是,阿翁你可不能拔苗助长,张贺再有天赋,也得等到表哥那个年纪吧。”刘据也在一旁c-h-a嘴道。
“我哪敢和霍将军比啊。”张贺连忙摇头,“我啊,只能跟后面殿后。”
“说到殿后,朕想起来姐姐的儿子平阳侯也做过。”刘彻说道,“就是那小子最近老是生病,也是随了他爹,让朕的宝贝女儿日夜愁苦。”
说到曹襄的病情,清凉殿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霍去病小时候在平阳侯府的时候也没少见着这位小侯爷,后来他朝着要去打仗,来军中历练的时候,和他也有几分交情,想起曾经的战友朝不保夕,心情倒有几分沉重。
还好春坨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刻寂静:“陛下赐张贺的礼物到……”
张贺好奇地转身去看,只见三名美貌的宫女,手里端着漆木盘,上面用紫锦铺垫,陈着三样稀罕的宝贝。
春坨热情地介绍着:“这第一样是闽粤进贡的犀角,是从海上运来的,据说可以辟邪。”
张贺看过去,那小巧的犀角表面光泽,显然是做过抛光了。
“这第二样是一颗南越进贡的东珠,这第三样是一把短剑。”
那颗东珠珠体硕大,光泽圆润,一看就价值不菲,不过张贺的目光迅速被最后那把短剑吸引了。
这把短剑锋刃非常的尖锐,在天光下闪着寒芒,短剑上面雕刻着蔓Cao纹,剑托上是饕餮纹路,剑柄镶嵌着红色的宝石,看起来精美又实用。张贺虽然不怎么识货,也知道这是一把难得的好剑,因此拿在手里,看得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