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默默松了一口气,看来人云亦云,传言有些过于夸张了。
“表哥,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一见我就打听张贺的事情,你要是想见他我明天就带他过来。”
“好,那你明天晚上邀请他过来,我北宫里新藏的好酒等着他来享用。”
“你可真偏心。”卫伉夸张地拍了拍刘据的手臂,“我前两次来要喝你就不同意,原来等着张贺啊。”
“酒我今晚就打开几坛让你喝个痛快。”刘据大方地表示,“明天张贺来的时候你就不用过来了。”
“啊?为什么?”卫伉非常莫名,连忙问道。
“我有点事情想和张贺说。”
卫伉看着瞬间变得有点扭捏的刘据,脸上的笑容突然放大,他捶了刘据胸口一拳:“哎哟,表哥你有情况啊。”
刘据脸上微微发烫,他不好意思地说:“有那么明显吗?被你看出来了?”
卫伉勾住刘据的肩膀,亲昵地问:“说,看上哪位了?是张贺的大姐还是二姐?”
刘据一楞,原来这个呆子猜错方向了。
他对卫伉说:“这是个秘密,你随我回房间,我偷偷告诉你。”
卫伉一脸八卦地跟着刘据回到房间,刘据挥挥手让伺候的宫人都退出去,两个人单独缩在帷幕中间,刘据这才开口问道:“你说张贺在公事上一直对我多有帮助,离我很近,在私事上却又泾渭分明,离我很远,现在又和韩增交好开始疏远我,到底是为什么?”
“那肯定是他发现你肖想他的姐姐,又觉得太子殿下和他姐姐不太适合,所以远着……”卫伉习惯x_ing地按照刚才的想法说下去,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他一拍大腿,“不对啊,不是说的姐姐吗?怎么你问的全是张贺?”
刘据不好意思地微笑。
卫伉长大了嘴巴:“不会吧,你喜欢的居然是张贺!”
他嗓门大,刘据害怕外面人听到了,连忙捂住卫伉的嘴,小声说道:“你轻点没人当你是哑巴。”
卫伉连忙压低声音说:“没事,我现在小点声说,外面听不见。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刘据摇了摇头:“张贺还不怎么知道,我没告诉他。”
“你这……”卫伉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你真不愧是陛下的儿子,这事还带父传子的?”
刘据撇了撇嘴:“你别当热闹看了,是兄弟的话帮我出出主意。”
“所以你明晚是想把这件事告诉张贺吗?”卫伉捶了下床榻,“太不够义气了,这么大的热闹也不让我看。”
作者有话要说: 卫伉:妈呀基佬还带遗传的,还好我是个直男
刘据:怎么告白才能成功,在线等,急
张贺:你们两个这一章背着我鬼鬼祟祟地在干嘛?
韩增:请叫我神助攻
第96章 夜宴
卫伉非常用心地给刘据提建议:“你刚才问张贺为什么避开你, 我觉得有两个原因,这其一嘛, 张贺对你的心思略有察觉, 但他之前被人以这个理由算计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也是怕担骂名。”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的。”刘据坚定地说。
“这其二,他虽然可能对你的心思有所察觉,但却摸不准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或者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就需要表哥你积极进取,把该说清楚的都和他说清楚了。”
刘据拍了拍卫伉的肩:“伉弟,你可真是帮为兄指点迷津了。”
“那我去告知张贺。”卫伉转身离开, 其实他还是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刘据和张贺的这层关系。
未央宫里,张贺坐在水边, 无聊地看着水里游动着的红色锦鲤。这些天他和韩增假作交往, 成天游山玩水,但内心却无比空虚。
韩增无疑是一个很好的玩伴, 长得高大帅气,知情知趣, 还温柔体贴, 但张贺心里却很清楚,他和对方也只是止于这次演戏罢了。
算起来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刘据了,自从太子搬出未央宫之后,两人见面的机会本来就减少了许多, 再加上这阵子张贺有意回避,除了公事之外,两人私下竟然一次也没有聚过。
“子珩,子珩。”卫伉风风火火地从远处走了过来,“今晚是太子入住北宫之后的乔迁之宴,你一定要记得去参加啊。”
“乔迁之宴?”张贺想了一下,好像他还没送过庆贺太子乔迁之喜的礼物,这对于一向礼数周全的自己来说,可以说是大大的失礼了。
“是啊,听说还有他从西南特地托人送来的郁金美酒。”卫伉热情地邀请道,“那酒在长安可是难得一尝,听说酒液金黄,散发郁金的香气,口味醇正,不喝可是要后悔的。”
“你怎么说得好像已经喝过了一样?”
“嘿嘿。”卫伉咂了咂嘴,“这不是想喝很久了吗?你去不去?”
张贺微笑道:“既然你都替太子如此盛情相邀了,那我定是要去尝尝这郁金美酒到底有多美味了。”
卫伉和张贺聊了一会家常之后,就往大将军幕府的方向去了,他现在年纪渐长,卫青只有三个庶出的儿子,已经将长子卫伉当做侯世子,也渐渐开始有意识地培养他在军队里处理一些事务,卫伉此番就是要去汇报关于军晌的数目。
张贺今日比较闲暇,所以下午他抽空先出宫,去西市挑了几样稀罕的玩意,当做贺礼,又回家脱下侍中服,换上一件清爽的青色常服。他现在还没到及冠之年,头发俱是在脑后扎成马尾,用一个饕餮纹路的玉饰卡在发端,腰上也佩戴了雕刻有云纹的玉珩,显得随x_ing又不失庄重,正是适合赴宴的装束。
张贺来到北宫,原本以为要先报上名字等候,门口的小黄门却一脸殷勤地说:“张公子来了?奴这就带您前往酒宴。”
那个小黄门手里拎着一盏精致的镂空鎏银莲花灯,随着他的走动,火光从莲花灯的星形孔洞里摇曳而出,在他周围昏暗的地面上投下无数星星形状的光点,看起来光华四溢。
张贺看到这盏灯,陷入了回忆之中,这灯还是他们儿时张贺捣鼓出来哄刘闳的小玩意之一,当时他和刘据两个人手忙脚乱,弄坏了十个灯笼,最后才成功在第十一个灯笼上剪出理想大小的星星镂空,给刘闳做了一盏极其简陋的手工DIY星空灯。
当时刘闳正在因为思念早逝的阿母而难过,接过张贺递过来的灯笼,才终于破涕为笑。看着刘闳举着灯笼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就好像一群闪烁的星子在黑暗的庭院里转来转去,那场景多少是有些梦幻的。
两个成功哄孩子的小少年相视一笑,彼此眼睛里都映照着那些朦胧的星光。
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刘据还记得当年那么一件小事,并且把星空灯加以改进,变得更加精美绝伦,并且用在了北宫的灯饰里。
张贺心中涌上了怀念之情,内心的某块地方也变得柔软了起来。
那似曾相识的星光在葱郁的花木之间穿行,张贺发现那个小黄门将自己往后花园带去,而且一路上几乎没见到什么人,偌大的北宫静悄悄的,全无举办乔迁宴会的热闹,倒是黑暗中带着一股幽深和神秘。
“不是说太子设宴吗?我怎么没见到其他赴宴之人?”张贺好奇地开口询问。
小黄门低头回禀:“太子殿下就在前方不远处设宴,还请公子随我多走几步。”
张贺将信将疑地走了过去,果然没走多远,绕过眼前一排散发着清香的夜来香,视线豁然开朗,一个精巧的人工湖出现在眼前。
在湖面上有一座九曲石桥,通往湖心处的水阁,那阁楼呈现八角的形状,共有两层高,楼里点燃了灯火,窗口都低垂着深紫色的纱幔,又在纱幔的每个角都垂坠这银铃铛和玉石,微风吹过的时候,发出悦耳的撞击声。
这么一个临水小阁作为设宴的场所,张贺此时不傻都知道今晚赴宴的可能没多少人了。
他踏入小阁,那个黄门将莲花灯悬挂在门外的湖水上空,躬身行礼后很快退入夜色之中。
水阁里点燃了一种好闻的安神香,张贺沿着楼梯走到二楼,果然看到只有刘据单独一人坐在坐榻上,两座食案相对而放,上面摆放了各□□人的美食。
刘据今晚也是特地打扮了一番,只见他穿了一件玄色衣服,广袖口上用银色丝线秀了卷Cao纹路,头发在头顶梳成一个发髻,用一根玉簪子扎住,因为他也还未及冠,所以剩余的黑发就半披散下来,垂落在肩头。
“子珩。”他看到张贺一袭青衣从楼下走了上来,脸上露出了微笑,“你总算来了。”
“殿下。”张贺简单行礼之后就在自己的案几前面跪坐了下来,向刘据问道,“卫伉不是和我说今晚是太子乔迁北宫之宴吗?为何不见殿下邀请其他客人?”
“其他人都邀请过了。”刘据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只有子珩最近一直忙着不来见我。”
“我最近确实事务较忙,所以怠慢了殿下。”张贺温和地安慰道,“所以我这不是抽空来赴宴了吗?”
你那哪里是忙事务,明明是忙着跟韩增跑了。刘据在内心默默腹谤,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开口说,今晚还得徐徐图之。
“这是从西南带来的郁金美酒。”刘据端起一个铜酒壶,将酒盖揭开之后,浓郁的酒香就飘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