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生活难免艰苦,殿下还习惯吗?”张贺询问道。
刘据转头,火光将他有些苍白的脸照得通红,平素娇生惯养的太子被一口烟呛到了,咳嗽了几声才回答:“我没事,咳咳,就是这r_ou_怎么都烤不熟。”
张贺从刘据手中自然地接过竹签,开始娴熟地翻烤起来:“你把r_ou_块切得太厚了,里面不容易被烤透,而且烧烤的时候要注意翻滚,否则很容易烤出夹生r_ou_。”
“这烤r_ou_也有这么多的学问啊。”
“那是当然。”张贺转头温和地凝视着刘据,“我早说了你好好的长安不呆,非得跟我来边关吹风。”
“子珩你都已经参加过两次战斗了,在这方面懂得比我多很多。我怎么能再呆在长安固步自封呢?再不出来看看,你可要样样都比我强了。”刘据脸上露出了小时候那样的好胜心,令他看起来显得有些稚嫩。
张贺爽朗地笑了起来:“陛下就没有打过仗,还不是运筹帷幄的天之骄子?殿下你大可不必非得在亲力亲为上和我比的。”
“那是你们不知道。”刘据压低声音说,“我偷偷告诉你个秘密,每次舅舅和表哥出征的时候,父皇在宣室殿内秉烛对着舆地图直待到天亮,还对我说,恨不得能自己也c-h-a翅飞到那广袤的Cao原上去吧。”
“也许每个男人心中都要一个驰骋沙场的英雄梦。”张贺拔出腰间的短剑,将在风中有些要熄灭的火堆拨弄得烧得更旺了些,“其实我也是如此,当初看到大将军河朔凯旋归来,骑在高头大马上迎接长安城的万民敬仰的时候,我也热血沸腾,想做一个世人心目中的英雄。可是当我真的踏上战场,却发现两军对阵,不仅仅有豪情壮志,更多的是生死杀戮的残酷无情。”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我不能只做一个守仁的太子。”刘据的眼睛闪着坚定的光芒,“自从史良娣和我提了一些以后的事情之后,我想过了,我也不能困于深宫,而是要多出去增长见识,这样才能成长起来,保护好我的家人,保护你。”
张贺听着太子情真意切的一番话,心里很是感动,背后不远处士兵们正在唱着雄浑的军歌,借着这大漠月夜的豪迈气氛,张贺也说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话:“其实我来到这里,一路不停地迫使自己成长、变强,也是为了能够更好地保护你。”
“子珩……”刘据握住张贺空闲着的左手,“上次你欠我的那个彩头,是不是可以趁着这月黑风高,让我亲回来?”
“尽胡说,这月光明亮,哪里月黑风高了?”张贺慌忙站起身来,走开前将烤熟的r_ou_连着签子扔回给刘据:“r_ou_烤好了,殿下慢慢吃吧,我还有军务在身,暂不奉陪了。”
刘据看着张贺紧张离开的身影,嘴角上扬,显然是非常开心。他咬了一口张贺帮他烤好的r_ou_,果然味道很是不错,看来张贺是真的越来越适应军营生活了。
刚才张贺和他推心置腹的那句话,刘据知道张贺是完全出于真心的。
当初他第一次见到张贺时,对方还是个一脸懵懂可爱的团子,这些年刘据看着张贺一点点学习进步,其中付出的辛苦和心血都不计其数,听说张贺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刘据瞬间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如同泡在温水里那样酥软,恨不得将张贺抱在怀里。
虽然张贺借口躲开了,但这个彩头,刘据还是盘算着什么时候好好讨要回来的。
大军在沙丘背风处休息了一个多时辰,就重新骑马前行。在夜晚马蹄践踏起砂砾,真的好像飞腾的雪花。
一万人的骑兵披星戴月,经过那些沉默不语的胡杨木,朝着更远处的地平线前行。
终于到了天亮时分,一轮红日从远处冉冉升起,将金色的光辉撒在每个骑兵被露水和雾气沾s-hi的披风上。
在众人的视线前方,一座宏伟的城池出现在眼前,这座城池因地制宜,用当地的沙土堆垒成黄褐色的城墙,在墙垛上c-h-a着旗杆,以红黑为色调的汉军军旗在风中烈烈作响。
这就是赵破奴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金城郡令居县。
作为扼守河西走廊东门关口的战略要地,在当年霍去病夺取河西走廊之后,汉军就一直长期在此地驻扎守护。再加上前几天汉天子下令迁徙内地百姓实边,令居由一座军事重镇,变成了军民共同居住的一座边境大城池。
令居县令和守军将领早就接到诏令,派人在城墙上守候,看到远远汉骑兵扬起的灰尘,就命人将城门打开,提前来到官道旁边,迎接汉军的到来。
县令姓王,是从中央委派到此地的文官,而守军将领姓陈,出身六郡良家子。两人拜见赵破奴之后,将他们带到了令居守军的驻扎地。
王县令说道:“将军旅途劳累,我已经为大家安排好了歇息之所,还有您之前来书要求我准备的粮Cao,也已准备妥当,等到大军开拔就可以随军带上。”
“那就有劳你了。”赵破奴说,“等下我派人去清点一下。”
说完,赵破奴又转头对陈将军说:“你驻扎在边关多年,军队里应该有一些对匈奴地形比较熟悉的士兵,我需要你给我挑几个能打仗能认识路的人,这次随我的骑兵一起出行,帮我们辨认Cao原地形。”
“这肯定没问题。”陈将军说,“我这边还真不缺少能识水Cao辨认地形有能打能骑马的勇士,我就去挑人。”
“陈将军等等,就让我随您一起去吧。”张贺此时站起身来说道。
“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啊?”
赵破奴回答:“这是我的军司马张贺,就让他随陈将军一道去挑选向导吧。”
张贺随陈将军走了出去,驻军长期驻扎在令居,因此军营都是固定的建筑,出门右拐不远便是,除了当年跟随霍去病转战河西的将士,还接收了一批边郡勇猛、善于骑s_h_è 的当地勇士。
因此当陈将军带张贺巡视军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批骁勇善战的年轻人,有些手里拿着刀剑练习格斗,有些骑着马练习跑跳,整个军营热火朝天,干劲十足。陈将军脸上也满是自豪的神情。
“令居守军名不虚传,果然勇武。”张贺也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陈将军听得熨帖,连连点头道:“我已经派人去挑选一批认识匈奴地形的士兵,等下你可以随意挑选。”
“那就提前谢过将军了。”张贺话锋一转,突然开口问道,“我想向将军打听兼讨要一个人,骑士赵充国可在此处?”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写打仗爽啊,历史上赵破奴这趟算是白跑一趟,无功而返
不过既然贺贺和太子都去了,不能再白跑了,接下来某些历史剧情会提前
大家可以猜猜贺贺这次要打哪?
第117章 居延
“赵充国?”陈将军楞了一下, “是有这么一个人, 你找他何用?”
“让他来当我的向导。”张贺微笑道。
陈将军办事很是雷厉风行, 很快就将十几名年轻的士兵叫了过来。
张贺站立在点将台上,扫视过台下一张张年轻的面孔, 这些人看起来和他上辈子穿越前的年纪差不多大小,因此看得他也起了几分亲近之感。
“你们中间哪位是赵充国啊?”张贺朗声问道。
“正是在下。”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台下传来,只见一个穿着小兵服饰的青年上前一步。
张贺循声望去,只见那人身材高大健壮,一双虎目圆睁,虽然只有二十六岁年纪,皮肤却在边关的风吹日晒下显得有些粗糙, 再加上蓄起的大胡子, 看起来倒颇有几分威严稳重。
“我们这次出兵要前往匈奴境内, 主动寻找敌军,作战目标直达匈奴河畔, 你知道那一带的地形吗?”
“我曾经出关数百里进行探查, 对地形颇有了解。”赵充国自信满满地回答道。
陈将军也笑着对张贺说:“这赵充国从小就熟读兵书, 在一群大老粗里面他是脑子最好的,你找他当随军向导, 大可以放心。”
张贺点点头,他又在赵充国之外挑选了七名向导。
赵充国对张贺说:“虽然我和几个兄弟们平时没事都常常外塞外跑,但对匈奴那块到底没有打小在Cao原上长大的匈奴人了解,我以为张司马还可以从陈将军的归义匈奴营里挑选几名匈奴战士,和我们一起行军, 可保大军无忧。”
“你想得很是周到。”张贺对陈将军说,“就请陈将军帮忙挑几名匈奴战士。”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赵破奴率领的一万骑兵在令居修整了一天,每名骑兵随身都带上了三日份的干粮,又把战马喂得饱饱的,第二天天还未亮,就由王县令命人偷偷打开另一侧的城门,骑兵沿着黄河一路北上。
张贺和赵充国初次见面,充满了新鲜感,赵充国此人果然名不虚传,不光有勇有谋,精通兵法,而且因为从小居住在边郡,非常熟悉匈奴和氐羌的习x_ing,张贺一路和他并驾齐驱,通过聊天掌握了很多他在长安没听说过的边关知识。
黄昏时分,骑兵来到了居延。
居延南接河西走廊,位于一片荒芜的戈壁、沙漠之中,弱水汇入此处形成居延海,沿岸和弱水三角洲一带水Cao丰美,匈奴有一个叫做驹衍的部落曾经在此游牧,居延就由此谐音而来。
自漠北决战之后,匈奴远遁,漠南无王庭,居延因为其扼守漠北、河西,成为来往商队休憩的一处小型村落。
这里在将来的几年后,将由路博德率人建造起居延城,成为历朝历代西北的军事重镇,但如今当张贺等人到来时,它还只是一座人烟稀少的村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