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随便走走。”张贺回道,“太子的诞辰快到了,我在想要送他什么比较好。”
霍去病想了想说:“我看据儿的剑用了有些年头了,可以换一把新的。”
“谢谢霍将军赐教。”张贺边走边想,这倒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张贺于是往侍中住处走去,他的私房钱都藏在那边的榻底下,得拿些钱出来,去东市给刘据挑把趁手的新佩剑。
他经过温室殿的时候,正好看到刘彻和卫青一前一后从里面走了出来。
“陛下,大将军,长乐未央。”
“小张贺,你要去哪里啊?”刘彻开口问道。
张贺将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他想着刘彻是刘据的父亲,知子莫若父,于是就大胆地朝刘彻打听:“陛下觉得臣应该挑一把什么样的剑送给太子?”
“用青玉打造一把玉具剑,佩戴在腰上,神气又好看。”刘彻诚挚地建议。
“可是,玉具剑只能用作装饰,对太子来说不太实用吧……”张贺犹豫。
“陛下,您可别尽教给张贺这些华而不实的花招了。”卫青站在一旁开口说道,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回忆,“依臣所见,东市有一家铸剑坊,里面的铜剑做得很好,你可以去看看。”
最终,张贺按照卫青给他的地址,在剑坊里挑了一件长度刚好适合刘据目前的身高,而且剑身上雕刻着流云纹路的宝剑。当然作为送给太子的礼物,它上面的装饰也不能太简单,在饕餮纹的剑柄上,用青色的绿松石给饕餮的两颗眼珠进行了装饰,剑把手也做成鎏金银的模样,看起来奢华大气。
“这位公子,你想要再配上一个玉石剑穗吗?”店小二热情地推销。
张贺挑了绑着一块小巧的和田玉的剑穗,然后将宝剑装进了紫色蜀锦色泽斑斓纹路的剑套里,将剑抱回了宫。
想着刘据说过的用心准备,张贺准备再在礼物上添加亲手制作的爱心礼物。他将自己制作出来的竹纸裁成正方形,然后按照上辈子童年时在福利院的记忆,折叠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浅青色千纸鹤,将它挂在剑穗的和田玉下面。
刘据诞辰那天早晨,他一出房门就看到张贺笑意盈盈地站在庭院里,身后一株红枫如火般绚烂,更衬出树下的小少年唇红齿白,俊俏可爱。
张贺将手中包在剑套里的精美铜剑递了过去:“这是送你的礼物,诞辰长乐。”
刘据好奇地扯了扯悬挂在剑穗上的千纸鹤翅膀,问道:“这个纸做的是什么?”
“这是我亲手叠的千纸鹤。”张贺回答,“如果殿下感兴趣,等下我可以教你怎么做。”
“张贺你真是太好了。”刘据一把抱住了张贺,“我很喜欢你送我的礼物,以后每年诞辰你也一定要陪着我在一起啊。”
“那是当然了。”张贺拍了拍刘据的背,“我会一直陪伴在殿下身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卡了,先写个番外甜一甜
第71章 担忧
“臣以为, 竹纸轻便易携带,可以更加容易地将大汉的文明通过丝路传播到西域诸国,让他们感受到我大汉的渊博与广大, 发自内心地向陛下依附。”张贺徐徐说道, “为了这项伟大的事业, 臣恳请陛下扩大造纸的规模, 和官方生产盐铁一样生产纸张,尽快将大部分竹简替换成竹纸,这样更便于文字和学术论著的传播,使得民间越来越多的人可以受到教化。”
刘彻微笑地看着张贺,他是个爱惜人才的皇帝, 张汤家的儿子小小年纪, 第一次上朝不怯场不慌张,行为举止得体,所说的话也富有煽动x_ing,实在是个可造之材。
于是刘彻赞许地开头:“张贺所提的建议甚合朕意,朕决定擢升其为大中大夫,专门负责将造纸规模扩大, 此乃一千石之官, 以后你早朝也要列席,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向朕汇报。”
张贺没想到刘彻竟然给他升了官职, 连忙跪下谢恩:“臣谢陛下信任。”
刘彻解决完造纸一事,又将注意力放到了最近被议论纷纷的文帝陵园盗钱案上:“朕听说文帝陵的陪葬铜钱被盗,关于此事是不是应该有人负责一下啊?”
“臣罪该万死。”丞相庄青翟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跪伏在地,“是臣巡视诸帝陵的时候查看不周,竟然让帝陵守护有了纰漏,出现了监守自盗的事情。”
庄青翟一边谢罪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瞄在一旁跪坐的张汤,可是张汤纹丝不动,完全没有要出面的打算。
庄青翟心里把张汤骂了好几遍,嘴上也不放弃试图将对方拖下水:“臣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不是区区一个丞相府可以担当责任的。”
“那丞相觉得还有谁应该担当责任啊?”刘彻问道。
庄青翟当然不可能直接把张汤指出来,只好含沙s_h_è 影地说:“陵园看守不力,不知道之前下级官吏有没有将存在的问题上书。”
张汤担任的御史大夫负责监察百官,代表皇帝接受百官奏事,庄青翟这一招祸水东引明显是想把张汤也拉下水。
张汤并不意外,他似乎早有准备,稳妥地开口奏道:“陛下,既然丞相觉得相府人手不足以处理此事,那么汤愿意让御史中丞协助丞相。”
“如此甚好,既然丞相已经请罪,那么朕就命御史全权负责调查此事。”刘彻直接把调查的权力交给了张汤。
“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尽心尽责审理此事。”张汤回答道。
“陛下。”庄青翟既然和张汤已有过节,哪里能坐视这个案子交给张汤,连忙开口说道,“既然是臣的过失,臣愿意全力调查此事,御史大夫既然和此事无关,想必对巡视诸帝陵不甚熟悉,还是臣的长史比较长于此事。”
“丞相是对我的办事能力不放心吗?”张汤反问道。
刘彻不想在一件案子上浪费太多时间,直接拍板道:“朕意已决,就由张汤负责此事,丞相在案子调查的这几天就回去闭门谢罪吧。”
早朝结束的时候,张汤找到张贺,先赞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低声说道:“你今天表现得不错。”
张贺有些担心地说:“我看今天丞相对你怨气颇多,阿翁你这样真没事吗?”
话音刚落,就看到庄青翟从张汤旁边经过,狠狠地剐了张汤一眼。
“不用担心。”张汤摸了摸张贺的脑袋,带他往宫外走去。直到坐上马车,张汤才对张贺说道,“这朝堂上看我不顺眼的人多了,说到底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
刘彻一直旗帜鲜明地支持张汤,就是因为这个御史大夫唯自己马首是瞻,在外朝就需要抬张汤这个御史大夫的地位来打压丞相,让皇帝的政令能够从内朝直接畅通无阻到外朝。
“可是陛下不会一直支持你的。”张贺急地跺了跺脚,“孩儿在宫中曾听人议论过,汲黯大夫曾经说过,陛下用人如同堆柴,总是后来者居上。天下人才那么多,在陛下眼里只有能不能使用,并不在乎用完之后怎么收场。”
“知道我为什么把你送进宫当太子伴读吗?”张汤并没有直面张贺提出的担忧,而是另起话题。
张贺摇了摇头,他当时只是一心想着可以做太子未来的扶持,倒是没想过自己的父亲心里是怎么想的。
“今上即位后不久就表彰《六经》,不是因为他特别尊崇儒家的学术,而是觉得可以用之教化世人,我让你和太子一起学习儒家的学问,以后就是一条不偏不倚的纯臣之道,而不是像为父这样从刀笔小吏起家,在朝堂上被人在背后暗地里看不起。”张汤语重心长地说,“我可以行法家之道,但并不希望你和安世再走此道,如刀锋淌血,前路凶险,你作为太子伴读,在陛下面前多有表现,今后万一我出了什么事情,也不至于牵连到你。”
张贺心里大为惊骇,他竟然不知道张汤看得如此通透,并且早已在自己不知晓的情况下为自己谋划下了后路。张贺感动地说道:“阿翁,孩儿会护得家人周全,不会让你有事的。”
“傻孩子。”张汤笑道,“你如今这般有出息,我已经是非常高兴了。”
张汤下朝后直接去了廷尉府,张贺则直接坐车去了上林苑中的造纸坊,他既然今天早朝按照刘彻的意思提出了扩大国营造纸,那么他就要马上去小凤嘴视察造纸坊的相关情况,尽早拿出一个令刘彻满意的方案出来。
小凤嘴是一个如同鸟嘴般突出的山梁,此时已经是冬天,红叶和黄叶漫山遍野,像一大面织锦铺在了绵延的山体上。造纸坊就坐落于山梁下的山谷凹进处,周围环绕着密密麻麻的竹林,一条清澈透明的溪水环绕它。
在田甲的帮助下,已经在山脚下建造了五座由砖石砌成的房子,每一座都有现代的厂房那么大,前面挖了两个巨大的太极图案的池塘,一半是引入溪水,浸泡着竹子,另外一半堆放着已经浸泡完毕等待下一步处理的竹子。
那五座大房子,其中两座靠近池塘的里面都是熬煮竹子的巨大炉子和木桶,另外两座里面是烘干的夹层,用来将纸张晒干并且在工具上进行压制。最后一座是几乎密封的仓库,用来存放已经制好但还没来得及运送的竹纸。
张贺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伫立在池边,水中倒映着那个人的影子,玄色绣着金线的披风,兜帽上镶嵌着白色的狐狸毛,里面穿着一件素色的袍子,头发在头顶梳了个高高的马尾,用玳瑁壳做成的发卡固定住作为装饰,腰间佩戴着自己之前送他的铜佩剑,不是刘据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