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毕竟是司法天神，不能这般徇私，因而他一开始是打算旁敲侧击一番的，哪想到一上来就被人家戳了个对穿。
杨戬黯然道：“她毕竟是我妹妹。”
“我知道三圣母是你妹妹，等等——”顾月老很是大惊失色，“你这么说，难道是表示你其实是不愿意三圣母受到惩戒的吗？”
杨戬：“……？”
“我还在想你虽是心高气傲，但也没那么心胸狭窄，不会回头就给我下绊子来着。”顾月老睁眼说着瞎话，而这瞎话表示了他先前说他猜对了，是说他猜对了杨戬会回头迁怒他，而不是猜对了他在三圣母一事上，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所以杨戬如今就成了不打自招。
杨戬：“…………”
这就很尴尬了。
顾月老不说话，不去主动打破这份他不尴尬，杨戬尴尬的尴尬。
而杨戬在沉默半晌后，索x_ing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直截了当道：“陛下是什么意思？”
——他也误会了。
顾月老“唔”了一声：“也许陛下和你一样，内心其实是不愿意看到三圣母受到重罚的？”
杨戬一怔：“您竟不确定？”
顾月老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先前那么说，都是受到了陛下的指使？”
杨戬还能不转过弯来吗，只是正因为转过弯来，他的神情才变得纠结而凝重起来：“我以为您是受到了陛下的支持。”虽说天庭中做主的往往都是王母，可玉皇大帝到底还是天庭之主…之一，他的能耐和权威还是有的，实际上是可以和王母娘娘分庭抗礼的。
顾月老意有所指道：“这次三圣母到底是触犯了天条。”当年瑶姬一事，玉皇大帝都可以说是束手无策，更不用说三圣母也不过是和他关系并不亲近的外甥女了。
杨戬皱起眉道：“我着实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来，实在是任x_ing。难道她就没有考虑过后果吗？当年……”杨戬没继续往下说，可他要说的话也很好猜，当年瑶姬一事到了后来实在是惨烈，而三圣母却没有引以为戒，走上了瑶姬的老路。
顾月老终于记起了他眼下的对外身份，感叹了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
这只能算是半句，不过这半句也提醒了杨戬，他问道：“我妹妹和那刘姓凡人，当真没有被红绳牵到一处吗？”
顾月老没说话。
杨戬想了想他先前在金銮殿上的陈词，意识到他并没有否认过杨婵和刘彦昌被红线牵了，那真实情况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确实有宿世的缘分。他又蹙了蹙眉，却听得顾月老说：“真君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既是天条不允许仙凡恋，可为什么我这儿的红绳还会将他们牵到一处？”
杨戬眉心一跳：“您的意思是？”
顾月老沉吟道：“这只能说明爱情无界，管你是人还是妖，是鬼还是仙。”
杨戬：“……”明明都提到了天条，怎么一转眼却是这么个结论？
“当然了，我也很想知道为何天条会和我的红线相悖，所以这才是我在金銮殿上那般说的真正原因。”顾月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不过这个理由听起来还是有那么点说服力的。
杨戬微微动容：“那您接下来有什么想法？娘娘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妥协的。她今次没有下定论，看起来像是退了一步，可我觉得她是想知道陛下在搞什么鬼。”
顾月老挑挑眉：“那你觉得陛下越是解释，娘娘是会选择相信他，还是越是疑神疑鬼？”
这个问题？
更可能是王母娘娘越是疑神疑鬼，到底她的固执是出了名的，且玉皇大帝在她那儿的信誉可不怎么样。再者说了，“我平时谨小慎微得很，哪里来的那么胆子呢？”顾月老毫无诚意地补充了一句。
杨戬：“……”
“所以你得在娘娘再次发难前，想到那两全其美的法子。”顾月老一推四五六道。
杨戬：“那您呢？”
“我得想想怎么应付陛下的责难，他肯定会把他从娘娘那儿受得气，一股脑儿撒在我身上。唉，官大一级压死人呐。”顾月老很是苦恼道，且摇身一变他就成了受害者，好一个倒打一耙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玉皇大帝：朕有fuck要说！
王母娘娘：你说啊你说破喉咙也没用！
顾青：∩__∩
第63章 天条（4）
顾月老说得很准，玉皇大帝果然就来找他撒气了。
他噼里啪啦骂了一通, 总结成一句话就是：“你得给朕一个交代, 不然, 哼！”
顾月老冷不丁道：“陛下，您知道三圣母生下一子的事吗？”这天庭上朝会开一开, 又磨磨蹭蹭了好半晌，凡间一年就过去了，三圣母自是把孩子生下来了, 且她还不知道危险已经来临了呢。
玉皇大帝乍一听倒不惊讶, 他只是觉得难以接受, 怒道：“什么？”
顾月老曲解道：“您也觉得不可思议吧，明明做神仙的千百年都难得一子嗣, 偏偏三圣母这一和凡人结合, 就是那么快速且高效的生下一子。”
这话里的内涵, 玉皇大帝作为男仙很懂, 只话里的三圣母到底是他的外甥女，于是他便呵斥道：“成何体统！”也不知道是在骂顾月老, 还是在骂让他颜面无光的三圣母。
顾月老连忙进言：“陛下暂且息怒, 那不过是个半半仙之体的娃娃。难道他还能天赋异禀到能和真君比肩吗？”
玉皇大帝：“！”
顾月老一见再连忙进言：“再说即便那娃娃仙骨不凡, 可他也不可能会有真君昔日的造化, 要知道昔日真君是凭借着一腔要将母亲救出的宏愿, 又经过百般波折才锻造出了百折不挠的大毅力，得道成仙之路不可复制。”
玉皇大帝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顾月老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大惊失色道：“等等, 陛下，您和娘娘商量的把三圣母抓回来后，是要怎么处置？不会是将三圣母关押在华山之中吧？”
玉皇大帝：“………”
玉皇大帝清了清嗓子：“饶她一命已是朕宽宏大量了。”言外之意，他和王母娘娘就是这么打算的，就像当初瑶姬就被关押在桃山一般。
顾月老：“嗯——”
玉皇大帝坐下来，状似轻描淡写道：“这其实能有什么，就像你说的，他父亲是一介凡人，说不定他连半仙之体都没继承呢。”
顾月老附和道：“陛下说的是。”
玉皇大帝：“…………”
在沉默过后，玉皇大帝气愈发不打一处来，他看着低眉顺眼的顾月老，脸色耷拉下来道：“朕就问你你到底是什么毛病，娘娘都还以为是朕在指使你维护三圣母，就因为她是嫦……咳，朕回头还得和娘娘有个交代，你倒是说说三圣母的事儿，到底要怎么解决吧！”
玉皇大帝沉默了下，又加了句：“还有那个孩子。”
这该怎么说呢？此间天庭从成立到如今，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当初巫妖大战后，天庭再立，可天庭那叫一个空荡荡的，很是缺人，又后来经过封神大劫，是网罗了一批人马上来不假，可这毕竟不是人家自愿的，且背后盘根错节的，更有还涉及到道门和佛门气运之争，总之天庭夹在中间也很不容易。这倒算了，可天庭这边儿总是会出几个反骨仔，闹得人尽皆知的就有二郎神，和如今已是斗战胜佛的孙悟空，虽说其中另有隐情，可玉皇大帝却不是很乐意在其中充当背景板，还是颜面受损的背景板。
顾月老踟蹰了下道：“陛下，不提当年瑶姬大公主的仙凡恋，就说眼下三圣母和那凡人刘彦昌之恋，天条是禁止的，可我那儿的红线却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他又把这一说辞搬了出来。
玉皇大帝眉头一皱：“嗯？”
顾月老再接再厉：“您想经过当年瑶姬大公主的事，天条怎么说也是吃一堑，为何还允许红线再牵起一对仙与凡呢？”
玉皇大帝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顾月老沉吟道，“我是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你这不是废话吗？”玉皇大帝没好气道，可他呵斥完顾月老，就想到了他们俩刚才提到的，神情顿时就变了，直勾勾地盯着顾月老，沉思再三道：“可这说不通啊，就算那个孩子像杨戬那样闹腾起来，可和天条又没什么关系。”
“这个吗？”顾月老纯良地笑了笑，“说不定天条是想看天庭发生混乱呢。陛下知道的，就像天道看无量量劫那般，看一次都不够的，还看了好几次。”
（天道：“……”）
玉皇大帝：“……”他不知道，好吗！
玉皇大帝拍了拍御案，瞪了顾月老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的，还有你不要告诉朕，就是因为你这样胡思乱想，才在朝会上那么咧咧的？”
“陛下您以为我那么一‘咧咧’，其他仙官们就被说住了？”顾月老在“咧咧”这个词上，稍微加重了下音，他这叫舌灿莲花，好吗？还是经过天道认证的，不过重点倒不在这儿，而在于继续忽悠。以及当时众仙官们被糊弄住，一部分原因在于他们以为顾月老是受到了玉帝的指使，而顾月老眼下跟知道他没有指使什么的玉皇大帝一说，玉皇大帝就灯下黑，也就是没往他自己身上联想，顺着顾月老的口风道：“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