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筑。”
“啊哈?”
“我的名字叫燕筑。”
燕筑主动上前与一人一起抬担架走起来,孙邑埅咀嚼着燕筑话语的意思,终究觉着寒气逼人,赶紧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和先锋营的将士交接了情报之后,孙邑埅又接着去了苗芦那里嘱咐了一些事情,最后才回到自己的帐篷,燕筑已经在帐篷里烧好了热炕。
孙邑埅脱下裹了许久的毛毡,在门口抖去了上面积满的落雪,这才搓着手坐到床边。
燕筑在另一张床上坐着静静地看着。
他不明白为何孙邑埅裹在脸上的布为什么现在还不取下来,另外,他也能从仅露出来的双眼里布满显示疲惫的血丝。
但是即使如此,那人还是在休息片刻后走到他身边,一把捏住他的手踝。
燕筑很配合地没有乱动让孙邑埅把脉,这段时间他一直有按照之前的吩咐做调养,没什么可担心的。
孙邑埅果真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你恢复得不错,若是不介意的话,让我亲眼再确认下恢复情况?”
燕筑听了,身子略为一僵,孙邑埅自然有所察觉。
“若是这次看了没什么问题,之后也就不必看了。”
燕筑也不多话,想了想便起身褪裤子,
面容漠然。
“刚才你说你叫燕筑?”
孙邑埅一边审视下身,一边引开注意力地问道。
“是。”
“雁门关有一半的士兵都姓燕呢。”
——所以说,你是什么意思?
“是的,所以我也姓燕。”
内含的意思让孙邑埅有了点兴趣。
“你想入苍云?”
“是。”
孙邑埅拍了拍他的腿示意看好了,燕筑便起身穿好裤子。
“那么,你要好好练本领啊,毕竟,战场上那可是你死我活的厮杀……”
孙邑埅不由忆起这段时间跟随着先锋军的所见所闻,太残酷太现实了。
“嗯。”
燕筑回了一声,帐篷里便安静了下来。
一直以来的紧张状态让孙邑埅也有些撑持不住,CaoCao脱了衣服便躺进了床里。
燕筑不知道他看完后的结论是什么,但能猜到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否则孙邑埅不会什么也不说。
而他,真地是太累了吧。
燕筑来到桌边看了看已然阖眼的人,轻轻吹熄了灯火。
第7章 七
在全身上下的剧痛中,竹竿费力地睁开眼睛,风雪卷着浓重的血腥味刮了过去,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之前的那些尸体,令竹竿只觉得恶心以及厌恶。
他们必然以为他已无生路,把他留在这一片尸体中,哈,那些自私而冷血的人,连所谓自己同伴的尸体也不愿收,果真禽兽不如!
竹竿费力地挪动着匍匐前进,他记得在师傅倒下的方向在自己左前方,他要,找到他的师傅……
下身的痛楚让竹竿恨不得能一刀下去废了自己对屈辱的记忆,在雪地里近乎绝望地挣扎着,每一下呼吸又沉又重,像是耗费了他所有的气力。
压抑到窒息的感觉,寻觅不到踪迹的焦急与无望感,燕筑惊喘地睁开眼睛猛然坐起来。
可是黑暗的空间里,那让人难受的深沉呼吸声却没有从梦境中移除。
这声音,太真实!
从梦境回到现实,燕筑用了几秒的时间来恢复。
那声音来自于不远之处。
是,孙邑埅。
燕筑想起之前那人的状况,抓了一旁的大衣披在身上来到孙邑埅床边,点亮油灯看了过去。
面色透着不一般的红,加上被包裹住的缘故,呼吸像是极为困难,燕筑自作主张地伸手前去剪断了紧缠的布,在碰触到那人时感受到了过于高热的体温。
只瞥了一眼那人长着不少红斑的脸,燕筑没有犹豫,回到自己床边穿好衣服,走出了帐篷。
他记得苗芦的帐篷在哪里。
“小朋友,就不能让姐姐好好歇会?”
因为半途孙邑埅送来的急诊,苗芦确实才睡了没多久,黑眼圈挂在脸上甚是醒目。
“孙邑埅烧起来了。”
“哦…”
苗芦却是一脸了然,燕筑不由有些心急,
“你去看看吧。”
苗芦拉开自己的腰包扒拉一下,然后从柜子里另外取了种药,这才跟着燕筑出了门。
“不用着急,我知道是什么情况,况且他自己已经做了预先处理了,我去不去问题不大,不过既然你过来找我,我就去看看好了。”
“是…什么问题?他脸上起疹子了…”
“他对有一些东西不耐受,所以身体发出抗议,需要隔离好好休息就能好的。”
燕筑虽然有些听不大明白,但是也不再那么担忧了。
苗芦探了探孙邑埅的额头,又翻了翻他的眼皮,看着一旁被燕筑剪开的布条,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给自己上了药,你倒好把它给剪了。”
燕筑抿着唇不表态,苗芦轻笑一声,把自己准备的药掏出来塞给他。
“罚你给他重新上药还有喂药。”
苗芦详细地向他解释两种药的使用方法。
“他平时也不会发作得如此厉害,想来是这些天的劳累加上恶劣天气,所以才会看起来比较严重。”
“嗯,谢谢你。”
“不谢不谢,我可回去继续睡了。”
“我送你。”
“免了。”
即使苗芦这么说,燕筑还是一路把人送了回去。
待燕筑回来,已然毫无睡意的他看着桌子上的药有些发愁。
想他一双打铁的大手,要他上药,他有些没把握……要么,还是先给他喂药?
燕筑抓了抓头,露出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无措感,有些笨手笨脚上前把人扶着肩颈抬起一点,然后把那颗药丸缓缓塞入孙邑埅的嘴里。
发着高热的身体蒸腾着热气从额头的汗水中散出,凌乱的黑发粘在脸侧,燕筑这次才清晰地注意到此人比之他所见的模样要消瘦了不少。
这样的注意让他也放下了之前的紧张,把人放下后,取了药膏,静静地用指腹轻轻给孙邑埅上药。
“诶?针你是怎么用的?”
孙邑埅抬起头来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的师傅。
手下的兔子挣扎了两下,却没能跳起来,腿上皮r_ou_还串着线。
“我……”
师傅蹲了下来仔细地打量着兔子的伤口,忽而眼睛发亮。
“有意思,有意思!来,让师傅试一下。”
孙邑埅大张着嘴被师傅挤到一旁,看着师傅拿起针来也如他一般缝合起伤口来,不由也被吸引着往前看去。
“再用上这个药,伤口还能好得更快些。”
一边说着一边让孙邑埅拿药,最后大告功成之后,高兴地用手摸了一把孙邑埅的脸。
“你这小子脑袋还挺灵光的。”
孙邑埅欲哭无泪,师傅,那药他过敏啊!555555
脸上不一会儿便起了红包,又麻又痒,师傅瞧了,笑着赶紧擦了手过来给他上药。
师傅温暖干燥的大掌一下一下地,但触感为何感觉不一样?
孙邑埅迷迷糊糊地撑开眼皮,眼前的身影并不是他熟悉的师傅,对于自己身在何处,一时迷茫了。
见孙邑埅醒过来,燕筑也停了手上的动作,然后把药盒放到桌边,说道,
“这是苗大夫给的药。”
”哦……”
孙邑埅眨了眨眼睛,总算清醒过来。
“呼,谢谢,她来看过我?”
“嗯。”
高烧初退的酸软感,还有嘴里余留的药味,孙邑埅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哈,还真是麻烦她了。”
“嗯。”
看着一直“嗯”个不停却不说其他的人,孙邑埅又补上一句,
“也劳烦你了。”
这下燕筑不吭声了,有些不自在地起身走回自己床边整理着床铺。
“天还没大亮,再睡会吧!”
“你睡。”
“身上还是有些不适,闹着我也睡不着。那竹竿你陪我说会话?”
燕筑无奈的眼神望过去,找他聊天?你确定?
“要么,你听我说话?”
孙邑埅也是没办法,身上有些痒痛,总得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啊。
燕筑瞧孙邑埅不时移动着身体,大概也能猜到他所谓的不适是指什么。
“身上,要不要我给你上药?”
孙邑埅眨巴下眼睛,本来还在想说个什么话题,现在好了,干脆脱力地一趴。
“好吧……若是在此之前给我杯水,我会更感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