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摔是够厉害,搁的他的颈椎骨生疼。“你们不带我去是不是?”抬起头时,周语蓬的脸色凄然。
“这……”陈丽实在看不下去,她不能让蓬蓬就这样跌跌撞撞的为了卢子君而拼掉自己的性命。
“陈姐,千万不能带他去啊。”身边的王蓝蓝说,“你要是真的恨卢子君心疼蓬蓬,就得狠下心来。周教练出门前不是跟我们说,千万不能让蓬蓬见到卢子君的吗?我们得亲眼看到卢子君的死,才是为蓬蓬报了仇啊!”
陈丽放开了握着周语蓬的手,退到一边,和身边的几个小丫头一起呜呜的哭了,她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和周语蓬生活了那么久,都习惯了他在这个家中的绝对地位。周阳由于就这么一个儿子,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异,带着他南下,所以心怀歉疚的他对儿子总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如今周语蓬一个人站在客厅的中央,他连方向都找不到,更别说找到卢子君了。没有人帮他,他也不介意,一个人伸着有些耷拉的手,摸索的向一个方向前进。能看出来,他的双脚正忍着极大的痛苦,否则就不用这样颤颤巍巍的不敢着地了。
摸到了一处刻着花纹的壁纸,那种微微立体的图案周语蓬的双手是感觉不出的,他撸起了睡衣宽大的袖子,用手臂的外侧不断的蹭着墙壁,想以此来确定自己的位置。家中的佣人无数,他知道此刻正有一双双的眼睛看着自己,但是,再难堪又怎样,有什么比找到卢子君还重要的吗?
家中的男人也都不忍再看,都走了出去。此时此刻,他们虽然想上前扶住周语蓬,可是他们知道,倘若与他相触,周语蓬势必要让他带着去找卢子君,最有声望的司机李隆兴陪着周阳一起出门了,所以此刻没有人敢做主带周语蓬到地下室去,只好躲着他,不愿被他摸到以后拒绝他的请求。
终于找到了门,此时的周语蓬已经消耗了大部分的体力,此刻只能瘫坐在地上。可是格外清醒的意识告诉他,只靠滴水维持生命的卢子君随时都有可能死去,他不能坐在这里休息。
提起一口气,周语蓬勉强能够抓握的左手扯住门上的结实装饰,颤抖的再次站起。他必须要一鼓作气,无论有多少人看他的笑话,他都得坚持,哪怕爬,也得爬到卢子君的面前。卢子君可以死,但是,决不允许他死在周家。
周家共有三个地下室,一个在室内,由厨房连接着,另外两个都在院子里,一个是车库,另一个算是储藏室。连着厨房的那个并不大,陈丽他们把那里收拾干净,储藏着粮食和蔬菜,所以周语蓬必须要到室外去,他坚信卢子君一定是被父亲关在了另外的两个地下室之中。
可是偌大的院子怎么找?要是明眼人,走过去就好了,可是周语蓬他即使在房间这么狭小的范围内都几乎无法独自行动,让他用这双迈出几步就酸痛难忍的脚走到那里吗?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定了定神,扶着门框挪到了阶梯前,好在阶梯就三层,两边也有栏杆,他用手腕撑住栏面,手和手腕几乎都形成了一个比九十度还小的角度,在人看来,就如断了一般。
“李师傅什么时候回来?”站在一边始终观看着的人们心痛到了极点,觉得如果再不上去扶一把,自己真的不配做人。来周家做事这么久,周语蓬始终对大家是客客气气,完全没有一点富二代的嚣张和跋扈,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无助彷徨,这些人宁可拿把刀把自己杀死。
“蓬仔!”院子里的一个保安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架住了差点就要再次跌倒的周语蓬。感觉到有人的靠近,周语蓬好像抓到了唯一的救命草一般,用左手死死地抠住那个人的手,他也不知道过来扶自己的是谁,他也没功夫知道,只是死命不放。
“蓬仔!你,别这样。”保安惊叫,此时周语蓬已经双膝跪在了地上。
“求求你,带我去见卢子君,行吗?”声泪俱下的周语蓬真的绝望了,他知道如果没有别人的帮助,自己绝对无法在父亲回来之前将卢子君解救出来。
“蓬仔,你快起来啊,快点。”保安慌张的去拉他,他抓住保安的手也渐渐脱力。
听不到保安的话,周语蓬只是自言自语着,他说卢子君就要死了,他不能看着他死。陈丽和几个女孩终于放声大哭起来,转身跑上了楼,她们再也不能面对这样的场面。
“不要怪我狠心,蓬仔,我们都爱你,所以恨毒了卢子君,必须要他死才行,蓬仔,我不能……带你去。”铁铮铮的汉子也是满含泪水,跪在地上缓缓地将手从周语蓬的手中抽出来。
感觉到对方的离开,周语蓬也不认命,重新撸起已经滑下来的衣袖向前爬行。院子中再无墙壁,空旷的四周让周语蓬更加无法定位。而在北京住了那么久,眼盲的他只能依稀大概记得家中的布局。
想要先到车库去,他凭着直觉和记忆向西移动,等到脚不疼了,他就站起来走。四周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失去了方向的他只能一个劲儿的向前走去,他想,只要能走出直线,就一定能碰到物品,无论摸到是什么东西,他都可以在沿着物体继续前进。
其实途中的他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放弃了,可是当他摔倒时,脑子里总是能够想起那年傍晚,自己提着应急灯在院子里找寻熊乐的事情。那时候自己在夜晚刚开始完全看不见东西,不熟悉黑暗的他都能在这么大的院子里找到人,此刻眼盲了这么久,早就习惯了触摸身边的一切。想到那时候自己的手指紧张的沿着墙壁向前,周语蓬笑了,看来无论身体怎样糟糕,都有一天能够适应的。
来到地下车库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可是他并不知道。因为听不见身边的动静,使得他更加专注的找寻。用手肘摸到那辆布满灰尘的车时,他坐了下来,曾经的回忆又浮了上来。大学时,这辆车几乎成了自己和卢子君的专属座驾,那个副驾驶的座位是卢子君的。等分手后,这辆车已经在车库中安静地躺了半年之久,那次杨一柯、熊乐和他去游西湖的时候,杨一柯悄悄在他手心写字,提出由他来开这辆车,带着自己和熊乐一起出游,但是被自己否定了,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不能接受别人来取代卢子君的位置,哪怕只是一个副驾驶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