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定罪,必须需要证据,而最大的物证就是那盘录像带,我想你已经看过了吧,周阳也看过,他能把儿子所受的非人虐待公之于众吗?周阳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熊宁这才逃过了一劫。”
“但是我相信,人之所为,天必报之。现在是熊宁,我想,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
“你还在听吗?”卢子君发现电话那边并没有回应。
“嗯。”熊乐虚弱的点头,他认真地听他说的每一句话,虽然这是他曾经最不敢面对的东西。
“小芸的日子不多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也变得悲伤。
熊乐不相信小芸是替她父亲还债的,他从来不迷信。但是自从他把周语蓬的那串开了光的护身符打碎以后,他还是害怕了。
仓促的挂掉电话,熊乐一个人跪在马桶旁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姿势是祷告还是忏悔,或者是发泄。很多场景都从脑中匆匆掠过,他甚至不知道是大喜还是大悲。惆惆凄凄了一会儿,他才站起身,他知道必须要赶快回到餐厅里,那里还有更重要的人等着他,用最快的速度平复了内心,熊乐重新回到了餐桌旁。
周语蓬说胃有点不舒服,杨一柯已经从熊乐的包中找到胃药给他服下了,熊乐点头称谢,然后把自己的酒杯倒满,走到每个人身前,表达着对他们的感谢,感谢他们对周语蓬的不离不弃,每到一个人面前,他都会重复同样的话,然后一扬脖,把酒喝净。
“乐乐,你别喝了,一会该醉了。”杨一柯跑过来拽住他的袖子,石泉生也说:“谁醉了你都不能醉,回去还得照顾蓬仔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接电话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乐乐你怎么了?”安晨问他。
熊乐不回答任何人的话,只是一杯一杯的敬酒,态度真诚,满眼感激。
众人发现苗头不对,不敢再接他手中的酒杯。
没办法,谁也拦不住,聚会只好就这么仓促的散了,杨一柯和石泉生送周语蓬和昏迷不醒的熊乐回家。
杨一柯和石泉生不由得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熊乐那天他喝醉的情形,只是今天与上次不同,他竟不闹腾,也不乱说话,只是安静地靠在周语蓬的怀里,周语蓬安静的揽着他,并不介意酒气冲鼻,在车子晃动时还不忘扶住他的身体,担心他会跌下座椅。
一到家,熊乐就醒了过来,虽然还有些恍恍惚惚,但是看得出他的神智还是比较清醒的,他口里念叨着他没醉,还说自己得赶紧睡一觉,马上就能缓过来,然后还得照顾语蓬呢。
杨一柯甚是担心,看着石泉生把他抬到床上,自己坐在周语蓬的身边,打算留下来照顾他们一宿。周语蓬这里一刻都离不开人,刚才又胃疼了半天,估计这一晚上熊乐都不能照料他了。
主意刚定下来,就听见房间里的熊乐大声说:“偶像,荃生,你们赶紧走吧,天不早了。”石泉生就坐在他的床边,跟他说晚上打算留下来的事情。
没过几分钟,石泉生就灰头土脸的走出了卧室,对杨一柯说道:“走吧,乐乐不让我们在这里,我说了半天,他死活不同意。”
“这……”杨一柯也甚是为难,在周语蓬的手臂上写道:“子君喝醉了,我留下来照顾你俩行吗?”
周语蓬的脸往卧室的方向转去,就好像能看得见一样,然后低声说:“不用了,你们回去吧,他一会儿就会清醒过来,不要紧。”
杨一柯也不敢再多说,突然想到个办法,拿起刚才开门之后放在茶几上的钥匙,跟石泉生说:“咱们走吧,就站在楼道里,我拿着他们的钥匙,听见有什么动静不对咱们就可以及时进来帮忙。”
他们二人和周语蓬道别,然后离开。
客厅到卧室有多少步,周语蓬记得很清楚,他伸出手臂向前探索,极其小心的走向卧室。
里边躺着的人开始呻吟,熊乐不知道自己哪里难受,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难受。那是一种矛盾的心情,谁也无法理解。酒精让熊乐的思绪有些混乱,他一会儿想,无论那个人做错了什么事情,毕竟是和自己流着同样血液的同胞,一会儿又想,终于有人为周语蓬所遭的那些罪买单。
就这样来来回回的思索,心就会变得特别疼,疼到他不得不呻吟。身上的汗越冒越多,有了一种虚脱的感觉,他睁开眼来,看见周语蓬正向床边摸来。
“语蓬,我在这里。”他出声提示,可是周语蓬依旧谨慎的走一步停一步找床的位置。熊乐就那样躺在床上看着他,朦胧的视线中,周语蓬的每一个动作都令人痛心。
不知怎么回事儿,熊乐已经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时,周语蓬才来到他的床边。他只坐了床的一小角儿,正在用手臂的外侧来回的摸索,熟悉着床边的环境。
其实这间房不仅对周语蓬来说是陌生的,对熊乐也是如此,自从搬来,他一直没有好好的躺在这张床上休息过。周语蓬的手臂有规律的向上摸来,熊乐不再乱动,任由他的手臂划过自己的脖颈,滑过自己的脸庞。他习惯用有些微弱知觉的手臂外侧摸索一切物体,自然而然的就把手臂内侧露了出来,手腕处的创可贴因为贴了整整一天的缘故,边缘有些卷起。
熊乐拉过他的手腕,轻轻地将创可贴揭去,这个过程肯定是疼的,看着皮被揪起,熊乐闭上了眼。这是每晚必做的事情,虽然周语蓬感觉不到疼,但是熊乐每次看着露出的红肿皮肤,都会觉得难受。
在家里,就不用遮遮掩掩了吧。熊乐来回抚摸着那五个字母,觉得它们越发的清晰和黑重。
周语蓬感觉不到他的触摸,但是他知道手臂已经被拉住,所以不再动弹,“要喝水吗?”他柔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