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应诺,心道没这四个孽徒,反而好办事,他们要是打起来,拆了这五庄观也说不定。道童笑容满面,以为三藏毫无防备之心,他徒弟又不管,如此容易得手,殊不知四个妖怪心中一模一样的幸灾乐祸,想那两个道童若真是妖怪,师傅那把戒刀还未曾用掉呢,简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便目送师傅与那两道童离开,各自猜测这道童会是什么妖怪,简直全无妖气,伪装的如此肖似。八戒又道我等在这里等着也是无趣,倒不如找找厨房在何处,先拿点素斋来,或烧饭烧水等着师傅归来,猴子点头赞同,说要弄出偌大的一个幻象,其中肯定有法宝遮眼,爷爷我也去找一找,于是兵分两路,小白龙与猴子去搜索观内,八戒和卷帘前往厨房,暂且不表。
这边,两道童引着三藏走出正殿,穿过菜圃,不多时便到达一参天古木下,真真是树盖震天蔽日,望不见顶。清风明月假意指着树上对三藏道:“师傅请看那儿,这是我五庄观镇观之宝,唤名人参果便是了。”三藏抬头去看,只见到层叠枝叶,其中隐约有婴儿模样,手脚俱全,未等他再仔细观看,那两道童突然发难,背后飞剑夺鞘而出,明晃晃的剑锋指向三藏,绕着他盘旋。
清风先告了声罪:“和尚,听闻你是曾经金蝉子下凡,我道长有令,要试你一试,有什么真本领尽管拿出来,要是说迟了,伤到甚么,就别怪我兄弟两了。”
三藏面上毫无慌张之色,神情冷漠,看着那两把飞剑,像是揣摩什么,忽然笑道:“这就是那宝贝?可要看看我的?”
话音未落,那禅杖扫起了一地飞花落叶,挟持着急急怒风,劈向清风明月,头上铃铛作响,竟是与那飞剑嗡嗡异动声相抗衡,而三藏突然一笑,端的是冰雪风霜后风光月霁,冰雪消融,那清风明月虽心中道这和尚较普通凡人只多了那么张能看的脸,此时也怔怔愣住,待到禅杖掀起的气流激起面部战栗,才慌忙后退,口中清叱,指挥着飞剑前来挡住禅杖攻势。
他俩本是同宗,亦是同胞兄弟,心意相通,两柄飞剑一前一后,一攻击一抵御,但咒术神通终归抵不上三藏身形敏捷,禅杖使的出神入化,前后支架毫不费力,金属交锋声音沉重刺耳,清风明月相视一眼,不得不齐身后跃,那两柄飞剑也随着主人意识合并为一,剑锋雪亮,剑意冰冷,朝着三藏猛刺了过去。
那两道童也是一时被和尚逼迫的紧,又以多敌少仍处下风,心中愤懑,脸皮火辣,根本顾不得身在何处,只求速速放倒解决和尚,却见那和尚也不回击,忽然就身影消失在了飞剑突进的路上——清风明月猛然抬头寻找三藏踪迹,等到反应过来,他背后是那人参果树时,已是为时太晚。
人参果树万年之灵,树皮自然坚硬如玄铁如金刚,即便汇集清风明月两人之势,也只是稍微刺破树皮,便承受不住硬度,自己炸裂开来,飞剑碎片一阵寒芒乱s_h_è ,清风明月膛目瞠舌,尖叫声还未出口,那人参果就自己噼里啪啦掉落下来,钻到土地中不见。
这里两道童惊慌失措,跪在人参果树前,也不知该如何收拾下场,那厢,三藏已是回到正殿,看那里空无一妖,不多时,便有八戒卷帘从厨房端了些酱瓜、酱茄与白饭,而猴子小白龙里里外外寻了一圈,未有发现什么法器掩饰妖气,倒是花费了不少时间才回来。四徒弟凑在三藏身边,猴子盛饭,八戒奉箸,卷帘扫椅,又有小白龙好奇询问那两道童何等用心,三藏只言他们应该并非妖怪,但想试探我本事,如今落败,可能在那旁沮丧的很,徒弟们哦了一声,颇觉理所当然,又疑惑这五庄观主人究竟是谁,留下两童子专与自己师傅过招,这不是残害幼小么,万一倘若那童子是妖怪化形跟随,葬送于今日也未准。
师徒一行用毕斋饭,那两童子也回到正殿,三藏心道虽他们先动了手,但毕竟是自己欺负弱小,又吃了人家饭菜,再起语言争执也太说不过去,便令徒弟们收拾干净了桌子,对童子道:“方才是贫僧出手不慎,伤及你俩,如今贫僧在这里与你们赔个不是,也不知道长何时归来,所有罪过请担于贫僧身上便是。”
若是法意得知他对寻常童子出手,定要勃然大怒,要知学武之前,法意令他跪在达摩老祖佛像前立下誓言,用一身武艺,平尽天下妖魔,但亦有三不打,不打凡人,不打妖精,不打同道,发誓完毕后,法意又道,虽不打,但若逃避,便是丢你爷爷的脸,凡人凶恶欺凌,不可打死,但可教训加以改之,同道威胁你x_ing命,可反抗还手但不伤之。那两道童虽说是同行,但毕竟年纪幼小,自己最后已是躲开了那一击,不正面抗衡,但于身后树木也是有所损害,出家人慈悲为怀,怎可伤害无辜花花CaoCao?
清风明月却是神情自若,满脸笑容,忙不迭道:“如此怎能怪师傅?也是我俩莽撞,我道长曾言师傅与他昔日有故识,但元始天尊之请不可不去,心中极为遗憾,是要我留师傅几日,等他归来,再话旧事。”
三藏却不记得自己曾有认识结交过这位道长,以往所遇见道士,无非是虚名之辈装神弄鬼,又有指责他一个和尚不好好念经,与他们抢甚么生计,但不管这位道长识得不识得,总归要当面赔礼道歉,不悖自己曾立誓言。
清风明月也是客气的紧,一口一个师傅,又拿了些素菜水果,斟了香茶,推说自己要再去取些被褥地铺来,方便师傅们就寝,这一去久久未归,猴子起疑,放下碗筷,出正殿打探,却发现正殿之门不知何时锁上,而寻常之锁岂有在话下,他持了木奉子也是劈不开这门,急急呼唤师傅师弟过来。
三藏那禅杖可破墙,如今却对着木门也是束手无策,小白龙推开师兄师傅,显出原形,以龙首抢门,那木门丝毫未动,反倒金光大作,将他弹了回去,撞到桌椅摆设七七八八,才变成人形,狼狈不堪。
殿外却是传来清风明月声音,一怒骂道:“你这个黑心肠的和尚!方才躲开便躲开了!又为何偷偷摸摸回去,把我的仙树推倒,坏了我五庄观里仙根!”另一也恶语恶言,贼前贼后,骂了一番,才停歇。
三藏不语,细细回忆了遍方才所发生事情,而后回想起了猴子与小白龙姗姗来迟之事,便转过身看那猴头,猴子摸着鼻子不说话,眼神滴溜溜地转,看三藏脸色逐渐可怕,方才怒地一摔木奉子,大喊;“那两小子无故对师傅出手,我气不过,就砸了他们的树,谁知有什么仙根!”
作者有话要说: 猴子跟师傅第一个矛盾开始了╮(╯﹏╰)╭
三藏毕竟还是出家人,有所束缚,有所规范,而猴子讲究个天不怕地不怕,砸了再说,改生死簿就是一个例子,这两人之间需要磨合的还有很多= =
这里还要解释下三藏爸爸与观音不同的概念:观音是既然那妖犯了错就让他赎罪,功将抵过,到死也跳不出妖怪之形,而三藏是将这个妖怪彻底超度 前世恩怨此世罪孽都一笔勾销,妖魂超度,可重新为人,亦或转为妖精,重新修炼,将来走登仙之路,前者讲好生之德,后者讲跳出轮回
第22章 生悔意
猴子觉得自己委屈的很,他素来不受拘泥,想及何事便直接去做,先是在花果山一方称王称霸,后菩提老祖门下学得一身本领,y-in曹地府也敢闯,海下龙宫亦可行,大闹天宫时被拘押到南天门斩首,也毫无畏惧退缩——他本x_ing如此,见了自己或是自己人受委屈,便使不得这难受劲,定要加倍讨回来,昔日天兵天将毁他花果山,伤他猴子猴孙,如此这般就要梗直了脖子,论他天王真君齐上阵,也要讨个好说法。
跟和尚同行的这段路,他只见了和尚除妖干净利落,却不见他不打山中匪徒、不打走兽飞虫、不打寻常百姓,猴子却想有恶便除,挡我路者该打,哪管他人妖鬼仙,如今强硬着嘴,只道师傅你好没道理,扔了木奉子,气冲冲走到殿里,捡了椅子坐下。
小白龙虽说不是主谋,但也身为同犯,他向来一时冲动,事后悔过不及,如今看着三藏脸色逐渐平静,垂目叹息了一声,在那里也不敢凑过去,战战兢兢地叫了声师傅,道大师兄也是一番好意,只是我出错了主意,错全在我。
他心里这般想道:大师兄出身花果山,若那五庄观真要追究起来,只有赤条条的一个猴子和一座山,难不成要将金箍木奉赔给他们不成,只能我厚着脸皮回西海,问父王讨些宝物来,或许能弥补这番过错。
八戒也在一旁道:“师傅千万别动怒!那弼马温冲动的很,又不知什么该打不该打,他自觉神仙佛祖也打得,什么人参果树为何打不得。师傅要是生气,打那猴子几下便是,如今应当想想怎么出去、如何解决这桩烦心事才是正理!”
三藏应了声,脸上也看不出是何等表情,一时殿内寂静无语,小白龙小心翼翼地望着他,正欲说什么时,殿外忽然传来声音,却不是清风明月,声音清亮的很,似在遥远处说话,又清清楚楚传到他们耳朵中,正殿上一旁宝格窗户被打开,露出一张脸来,好奇地张望里面,在看到三藏时满面惊喜,颔下胡须抖动,大呼金蝉子,又喜滋滋地转向身后,与何人说道:“我在元始宫还想是有什么妖怪,才动用了缚地索,急急赶来,原来是金蝉子!难怪难怪!”清风明月可理会不了他师父的喜悦,哭诉道:“师父,那和尚可是强盗哩!蛮不讲理!将那仙根都挖倒了!”
那人望去只比清风明月大了十几个春秋,容貌如少年,偏偏留了胡须,却便是此五庄观观主镇元子,听了清风明月话后点了点头:“恩,能将那仙根挖倒,这转世也是不辜负了金蝉子的武力,那你们与他动手了吗?”两人想起自己修炼多年但毁于一旦的仙剑,眼泪又要留下来,拼命忍住,哽咽道:“徒儿们不中用,才过手了几招,就连仙剑也折了。”
镇元子心中是真怕身后大殿内这个转世没有遗留金蝉子的半点好处,世上和尚虽多,但金蝉子就那么一位,五百年前相见恨晚,话语投机,恨不得在佛子前cao起各自法宝武器打一架的冲动感,在五百年之后,依旧沸腾燃烧,在听得清风明月如此说道后,心想以凡人之躯,几下就挫败了两把飞剑,不愧是金蝉子转世,连道数声好好好,两个徒儿更加怨念了,四只泪蒙蒙的眼睛一同看向他。镇元子也暂先不顾,又将脸转了过来,而三藏不知何时也站在了那宝格前,面无表情地与他近距离对望,镇元子着实被吓了一跳,脖子往后挪了挪,喃喃自语:“长得也像,不过这讨人厌的表情还学得不够,再嚣张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