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末末飞快越到萧香身后,纤指在他上关穴至颔厌穴范围内按压,绵缓顿挫的轻柔道:“香,深呼吸,放松身体,仔细聆听你的心跳声,嘭,嘭,嘭,它是不是已经平稳跳动了?嗯,是快要平稳了。好,咱们再深呼吸,再仔细听听。”
萧香惨白的脸色慢慢恢复了,额上透出薄汗,身体也虚脱般软绵无力,他依然闭着眼,轻轻呼吸着。
“他平时很好。现在可能是见到你,太激动了。”田末末倒了些能使人冷静的马郁兰精油继续给萧香压穴,眼神温柔的凝着他安宁的表情,“当初因为找不到你们,他以为你们都……不在了,心理整个崩塌,沈破浪找了很多心理医生治疗都没用。八月份我从法国回来开了这家治疗室,他是我的第一位男客人。那时他从沈破浪那儿跑了出来,说是走到楼下时闻到香气就上来了。他对香气很敏感,空气里微乎其微的味道他都能闻出来,连我都要佩服他。我给他香疗了近一个月,他的精神逐渐恢复,不再失眠头痛,瘦削的身体也一点点变得结实。我很高兴,他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客人,更是好友。”
安乐心里沉甸甸的,捉起萧香修长的手细细抚摩,喃喃道:“你怎么不相信我呢,再怎么样我也要活着,我还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还有太多挂念着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被挫折打倒呢?”
“他是被自己吓倒了。因为一直没有你们的消息,他的不安每时都在堆加,积到他不能承受的时候他就倒了。香疗使他恢复些精神后,他每天都来跟我聊天,什么话都坦白说,其中说得最多的就是安乐和安宁。就是从这些回忆中,他开始相信坚强的你们一定会没事的,迟早会看到相框里的地址来找他。”
“相框里的地址?!”安乐惊呼,“就是他给娃娃的那个相框?那里面有电话有地址?他没说我们都不知道啊!”
“唔……”萧香轻吟一声,缓缓张开眼,对上他震惊的视线,“我是来不及告诉你们。就在那个下雨天的晚上,我把我这里的电话地址及新办的一张银行卡和密码条都放进了那个相框里了。当时我跟娃娃开玩笑说送给他让他一定别弄丢了。本来是打算等你回来的时候跟你说的,但是……在医院的时候我疼得什么也想不起,更没预料到他会突然出现。”
大家都被老天捉弄了几圈。安乐不想去追究根源,重要的是萧香此时活生生的就在他眼前,虽然他比以前更脆弱,但他相信自己能帮他恢复起来的。
“我之前一直劝他到源江镇休养一阵子的,可他固执的说你会来找他的。可这一等就是近半年,今天要是你没找过来,不知还得等多久呢。”田末末无奈又宠溺道。
“源江镇?”安乐知道这绿水环绕、河柳依依的江南水乡小镇,但……“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休养?”
“那是我外婆的家乡。”萧香含笑道,“很美丽很宁静的地方,空气非常好,早晨起来还能听见枝头鸟儿吱吱叫,源江上停着一溜木船,晨昏时分都会有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妇女们拎着盆子踏上船板,在上面洗衣服聊家常。我外婆家在镇尾,门口的江边有一大片芦苇丛,早晚都能看到不同的景色,漂亮极了。”
“萧香……”安乐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事,略微迟疑了一下,蹲到他脚边说:“我们一起去那儿好么?等你把身体养好了,我们再回来。”
“你应该去上学。”萧香伸手抚向他颈后,缓缓摩挲。
“我知道。我会去上学,但是我可以去那边上。你需要一个清静的环境彻底的静养,我也需要一个安宁的地方好好念书。等到七月后我们一起回来。”安乐希翼望着他,“好么?”
“我赞成。”田末末道,“虽然我会想念你,但我更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当我的助手!”
“助手?”安乐疑问,“萧香要在这儿跟你一起工作?”
“怎么?”田末末语气似威胁,柳眉拧着,随时发飙的意思。
“很好啊!萧香就真正名副其实的萧香了。”安乐欣喜的摇着萧香的手,“就这么决定了,等你好了,就跟末姐姐一起工作。我一直觉得你应该生活在花香里的。”
萧香笑道:“回去你先把卡里的钱取出来,还了医药费,其他的你先跟官越说一声吧,毕竟现在是住人家的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好。”
“嗯。我知道。”其实对牡丹的反应完全没把握,但不管怎样一定要说服他。安乐看看表,已三点多钟,便道:“我带你去李伯那儿看看好么?娃娃要见了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好啊。”萧香仰头对田末末道:“末末,晚上我带娃娃回来,咱们一起去酒馆看看吧。”
“嗯。”
拾荒 act 100 :合之
当安乐在地下室看到那辆漆得像现代艺术般五彩缤纷的吉普时,带着一脸诡异的表情围着它绕了一圈,蓦然大笑,抱着肚子艰难的爬上副座,扣上安全带后又瘫靠椅背笑得东倒西歪。
“傻了你!”萧香不满的拍了他一掌,踩下油门飞驰出去。
“这车很狂野啊,跟你这性子不符。”安乐咳了一声,严肃的下评论,“在我的想象中,仙人一般的香公子应该是开线条流畅的小轿车,整体看上去比较协调。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这样比较有视觉冲击感。挺配的。”
“说得一套一套的。这车是沈破浪的,我喜欢它宽敞的空间和硬朗的外形。彩漆是我睡不着的时候自己一点点喷上去的,费了差不多两个月时间才变成这样。”顿了几秒,话锋一转,问:“你在我之前就认识三少了?”
“嗯。去年中秋那时候。”答完才疑惑:“你认识他么?”
“官家的那些人,只要稍加关注商政的人也许都会知道吧。我以前跟易朗去参加他们的聚会时曾见过他一两次,是个很气质很漂亮的男孩儿。你们现在是……”萧香搜索合适的问词。之前在治疗室时他就想问个明白了,但碍于田末末在,一直忍着。
“他说我是他的养的娈童。”安乐飞快接口,没半点迟疑。
“不要乱说话!”萧香轻斥,心里却暗暗叹息。这结果不知是幸亦或不幸。也许是幸吧,安乐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但也不会一味的只追利,他是不会亏待自己的。再说,这么个清伶伶的少年,任谁都不会讨厌的,那位三少也是不一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