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哥哥啊,他这辈子唯一的亲人啊。
一切都没有了,对他来说,爸爸,妈妈,哥哥,都离他而去,他日后生活的每一天都将在y-in云下苟活。
不仅如此,每年生日他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去过。
他不敢了。
池南哭的岔气没缓过来,晕倒在莫寒身边。
盯着池南哭红的眼睛,布满泪水的脸庞,莫寒细细端详,恍惚间一汪泪水将他描成了池越的剪影,若不是池南年纪小,容貌稚嫩,没池越的那股痞劲,莫寒真能将他俩混为一谈。
他在心里想,从今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会替你哥哥好好保护你……
*
时至中午,莫寒背着池南一步步往孤儿院走。池越的尸体一会会由警方派遣的后勤人员运送回来,交由孤儿院全权处理,警察队员告诉他们会彻查此事,等将凶手抓住了,会第一时间通知他,让歹徒做出相应的赔偿,得到应有的惩罚。
惩罚?莫寒冷冷笑到,惩罚了,判死刑,坐牢,会救回人命吗?所有人都知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一命抵一命能得到什么效果?法律从来都是给社会一个公道而已,对受害的补偿永远不及边。
可这有什么办法呢?人命人命,只能认命!
“嗯……”池南难耐的发出声音,方才肆意痛苦使他喉嗓受损,发出的声音沙哑带着咽不下的炎水。
莫寒轻声道:“醒了?还好吧?”
池南头痛欲裂,从头部到胸口之间感觉像是被人打了好几拳,闷闷的,压抑极了。
当等他反应过来是在莫寒背上趴着的时候,立马挣扎起来,扭动身体,差点将两人一齐拽倒。
莫寒不明所以顺着他让他下来,想看看他怎么了,可池南一下地,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闷声不吭,叫也不应。
“小南!小南!”
池南仍旧不理他,倒是走的越来越快。
街边时不时骑过电瓶车、摩托车,池莫寒担心他不小心碰到了,一把扯过他将他拉到一边。
池南却不领情,鲁莽地甩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离开。
莫寒头也痛的厉害,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也难过,可偏偏这小子还不识时务,不给自己好脸色看,跟自己闹别扭,池越已经不在了,万一他又出了什么事,他如何交代。
“池唯宇!你给我走边上!”莫寒厉声的一声怒吼,引得三两路人投来莫名其妙的眼神,嘴里嘟囔着走开。
池南停下脚步,回过头,沉沉地说道:“我哥死了,你一点也不难过,你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
池越浑身淋着水,化作阿飘,环抱胸口,面色苍白,淡漠的看着围观的群众,心里说着MMP:我要控诉这些围观群众,他们都应该同情我的。
无奈没人看见他,这些怨言只能当屁放了。
第3章 危机
不是好人?这是池南的真心话?难道在他的心中,自己原来是这样的!
莫寒眼睛又开始胀痛,嗓子像吃了百斤沙子,又痒又痛。池南充满厌恶的话让他浑身无力,说话也拿不出气势。
“你说什么?你说我不是好人?你凭什么?”
池南愤愤道,每说一句话都能拿得出证据:“我哥死了,你一点也不难过,也没见到你掉一滴眼泪。我哥为了你跟别人打架,天天给你买早饭,不学无术,以致高中都没念完就被退了学,我都知道。他喜欢你,你俩之间的事不是秘密,你根本就是在玩我哥,你对他不是真心的,你其实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感受。”
莫寒怔在了原地,瞳孔无神,仿佛被时间定住,池南的一番话有一种魔力,将他带回了那些被池越爱着的日子。
池越为他打架那次,是因为街头早早辍学、无人管教的混混头喜欢欺负孤儿院的孩子,特别是看见莫寒,那混混满嘴脏话,出言侮辱,池越在听他骂出第一句时,便一拳让他把剩下的脏话吞了下去。
池越心疼他,稀罕他,就决不允许别人伤害他分毫,正由于池越的过分溺爱,莫寒才有恃无恐,才肆无忌惮,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样,池越都不会离开自己。
可自己的爱,并不比池越付出的少。
他会在池越打完架一脸青,劈头盖脸一顿责骂之后,满街道去问街坊要冰块,因为冰块敷在伤口能减轻疼痛。
池越每天早晨不远路程,为他买早餐,他也会在周末的时候,躲过孤儿院的例会偷跑出去为他买饭送去他上班的地方,池越会感动假意埋怨,心里也暖阳的不得了。
莫寒其实不为别的,就是能在池越工作了一上午后,吃上一口热腾腾的饭朝他露出即使每天见面但仍旧魂牵梦绕的笑容。
他会觉得世上没有人比自己更幸福了。
可原来在池南的眼中,自己只是一个霸占他哥哥的爱却从不懂得回报的人,就因为自己在他哥哥意外离世却一滴眼泪都不掉。
莫寒突然觉得很失败,这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背后,再也没有能够接受这些的对象了。
只有失去了才想起要珍惜。莫寒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拍死自己在爱面前从来不愿卸下的假装高傲。
“对不起……”莫寒浑身脱了力,他确实快要承受不住肩膀上的担子,他全身冷透了,明明是五月的气候,他如同泡在结了厚冰的海水里。
失去后的回忆难以释怀,可莫寒依然流不出眼泪。
他的眼睛微微发炎肿痛,一波又一波的雾水侵入,撑着他欲闭合的双眼始终关不上。
池南听着他似有似无没有任何痛心疾首表现的道歉,牙齿咬的咯嘣响,他擦了擦鼻子,一刻都不想和他处在同一空间,扭头飞快地离去。
莫寒在原地缓乎神,摸摸僵硬的后颈,深叹了一口气,抬起沉重的脚步跟在池南不远不近的身后。
C城警方办事的效率真不错,下午四点钟,他们将池越的尸体运回来,顺道带来了罪犯抓捕归案的好消息。
院长年纪虽接近六十,却一点不显老,有型的背梳头黑的发亮,呈现出一股老干部的气质。
他感激地握着警察的手,不住地点头,泪眼汪汪的眼睛里既有发生这种天灾之事的伤痛,亦有对警察同志的敬佩赞叹。
“谢谢,谢谢你们,警察同志,感谢你们将孩子送回来,请你们一定要将罪犯绳之以法,让我那在天堂的孩子可以安心。”
院长是信仰宗|教的,他相信人死后会上天堂,也坚信每一个善良的人可以在天国永生。
警察同志朝他敬了敬礼,庄严地说道:“放心,没有一个人会逃脱法律的罗网,我们会公正对待每一个案件,决不轻饶每一个罪犯。”
莫寒站在院长的身后,似乎还沉浸在突发事件的后遗症中,眼神无焦;他双手微微蜷起垂在身侧,磨蹭着黑色休闲裤的裤缝线。
额前弯卷的刘海挡住了半分视线,将眼前的世界分开两拨,忽明忽暗。
池南就在他身边,两个人在一起,勾勒了沉重的伤痛氛围。
院长送走警察同志,快步走进院里的议事厅,把看管宿舍的,做菜的,安保的大叔大婶全都叫了过来,安排协调做池越的后事。
莫寒看着沉静的孤儿院忽然忙碌起来,有的打电话定蜡烛和花圈,有的通知棺材售卖的运个棺材过来……他们穿梭的身影于视线中模糊,最后一阵炫亮,黯然无光。
正在那边搬桌子的大叔惊呼着跑了过来,一边大喊:“快来人,小寒晕倒了,快叫阮医生来……”
三三两两人群集聚,慌乱中抽出人手处理莫寒的事。
池南无声站在人群外,眼睛里迸发出看尽人情冷暖的成熟,头也不回地离开。
*
莫寒陷入黑暗后,看见了池越,他的脸色如鬼魅,从太阳x_u_e到眉骨上方延伸恐怖黑线,真真像极了鬼魂。
失而复得,莫寒不管不顾,冲上前就想抱住他,没想到扑了个空。一次扑不成,就来第二次,可每一次扑完,池越都换一个地,就是让他碰不到身体。
莫寒眼眶蓄积了热泪,盯着池越最后渐消失的残影,厉声狂吼:喂!!
噩梦惊醒,莫寒从床上坐起,下意识地看自己的双手,看着挽留不住心上人的绝望。
外面天已经黑了,偶尔有光从孤儿院的前厅透过来,那是大家给池越布置灵堂的地方。
莫寒赤脚靠近窗前,抚上玻璃,屏住呼吸聆听。
悠悠婉转、饱经风霜的低沉女音诵读着圣经上的话,为离别的孩子送去福音。
“我可怜的孩子,愿你在天堂无忧无虑,愿天堂没有痛苦,愿我主能够保佑你,帮助你忘掉死亡的痛苦,让你得以永生。”
灵堂道两边双排白烛闪耀着金黄的光芒,在满堂圣洁跳跃摇晃。
池越难得一张正经模样的照片被挂在正堂中央,作为黑白被祭奠的对象。
池南在灵堂跪了好几个小时了,院长让他不要太伤心,劝他去休息他都始终一动不动,不说话,不哭不闹。
……
莫寒转身,抹去脱离眼眶却来不及落地在空中被堵截的水滴,重新回到床上,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他可能是抱着一丝希望,想在梦里再次见到池越。
池越在孤儿院被放了三天,最后一天伴着守在孤儿院的众人,卷带地上的红枫落叶,绝尘而去,一去不返。
时间依旧滴答,悄无声息地在指尖溜走,红枫孤儿院上空笼罩的哀伤气氛也逐天消散。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不管有没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