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水靖轩不敢置信的反问,而后猛然起身,朝女姬无双的房间奔去。十大长老亦面露惊骇,尾随在他身后。
水靖轩一进门,看见的便是女姬无双平静而恬淡的面容,仿佛她只是在安睡一样,然而,没有呼吸起伏的胸膛却真真切切的告诉旁人,她已经去了。
立在她榻边的大祭司见左护法进来,连忙跪到门边,哑声道,“启禀左护法,教主失血过多,属下能力有限,回天乏术,还请左护法降罪。”
水靖轩没有答话,只匆匆瞥他一眼便径直走到女姬无双身边,伸手去试探她的脉搏。他表情麻木,动作僵硬,显是在努力压抑心中剧烈起伏的情绪。
“是我去的太迟了!这一切都怪我!”片刻后,确定女姬无双已经离开人世,水靖轩垂首掩面,沙哑的嗓音里满是无尽的愧疚和悔恨。
此时,他只恨自己为何不早去片刻,将卓一航和狼女都杀了,如此,两人也不会被偷袭。
他只恨自己的异能为何会那般低微。若他再强大一点,不只能修复好两人被割断的经脉和血管,连大量流失的血液亦能短时间内催生,如此,女教主也不会死。
但是,人死如灯灭,再多的愧悔都已经迟了。
半晌后,水靖轩勉力维持住平静的表情,放下掩面的手,跪在女姬无双榻边,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教养之恩,永世不忘!他边叩首,心里边浮起这样一句话。
见向来淡然冷静的左护法首次露出浓重的悲伤情绪,狭长的凤眸微微泛红,上挑的眼角隐有泪光闪现,跟来的众位长老莫不动容,也替女教主的死去感到深切的悲哀,亦纷纷跪在床边叩首。
“厚葬教主。”水靖轩起身,慎重嘱咐,而后眸色一暗,补充道,“只厚葬,不要发丧,以免谷外的七派得到消息后落井下石,也以免动摇族人的士气。日后待到我族兴盛,我定要向七派讨回这笔血债,以慰教主在天之灵。”
十大长老同仇敌忾,齐声应是。水靖轩点头,对依然跪着没有起身的大祭司说道,“我师父如何了?带我去看看他。”
大祭司连忙应诺,领着众人来到隔壁姬无双的房间,边走边说道,“启禀左护法,教主内力雄厚,虽然失血很多,但总算是堪堪熬过了生死关,再过个两三日自然会醒,往后只需将养数月就可。”
水靖轩点头,大步走到榻边,俯身见姬无双虽然容色苍白,可胸膛依然在起伏,紧绷到极点的心弦顿时一松。
他缓缓坐在姬无双身边,执起他的大手,轻轻握了握,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温热,内里因女教主身死而产生的悲哀和悔恨不由消减很多。
他不得不承认,相比于女教主,他对师父更加在意。若今日逝去的人是师父,他不能保证自己还有理智给他安排后事。他想,他会自责悔恨一辈子,会对七派展开疯狂的报复,哪怕代价是毁了这个金窟一般的宅基地。
想到这里,他猛然一怔,内里惊涛骇浪,这才意识到,姬无双竟然在他心中占去了这样的地位。难怪平时他总会下意识去比较自己和狼女在姬无双心中的分量;难怪看见姬无双偏袒狼女,他会那般的堵心和失望;难怪那日水池中,自控力绝佳的他会对姬无双产生欲念;难怪想到姬无双会按照原定的剧情死去,他每每都会心痛。这种在意,不是一点两点,即便还达不到爱的程度,可也相去不远了。
原来,他在这七年里早已经被姬无双无微不至的关怀捂暖了一颗心,在姬无双认同他,爱护他的同时,他也在一点点向姬无双敞开心扉。在末世的十几年早已令水靖轩忘记了何谓‘七情六欲’,是以,他临到快失去对方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心意。
想到这里,水靖轩捏紧姬无双的大掌,扶额苦笑,心中暗忖:水靖轩啊水靖轩,两世了,你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上辈子错估了别人的心,这辈子又错估了自己的心!真是讽刺啊!果然,这世上最难预料的就是人心吗?
他这里正懊恼着,那边厢,昏迷中的姬无双似感觉到了爱徒的存在,无意识的低喃着,“徒儿,别走,为师绝不会杀你……”
姬无双x_ing格闭塞,本就不善言辞,所以,虽然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爱徒倾诉,可说出口的话也就反反复复这几句,且语义模棱两可,听了不免让人误会。
“唉!教主到底是心系狼女,连昏迷了还想着追她回来。也是,朝夕相处这么多年,教主早已对她情根深种,不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木长老理所当然的认为教主口中的‘徒儿’定是狼女,经过一番脑补后感叹道。
水靖轩听见姬无双的呢喃时便黑了脸,再听见木长老的感叹,握住姬无双的手大力收紧。十指连心,他恨不能掰断了姬无双的五指,也好叫他尝尝心痛的滋味。
为了一个叛徒,一个由始至终嫌弃他的女人,姬无双落到这般境地却还全心全意牵挂着对方!好一个情深不渝!好一个虽死不悔!水靖轩咬牙暗忖,即便早已知道剧情,他的心脏还是一阵阵揪痛。
第45章 忘情
榻上,陷入深度昏迷中的姬无双还在无意识的呼唤着徒儿,声音虽然模糊难辨,但屋里人个个都是功力深厚之辈,又岂能听不清楚?长老们见教主被狼女害到这般境地却还执迷不悟,心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儿。
而水靖轩早已面色黑沉,盯着姬无双的眸光如一把利刃,恨不能剖开他的脑子,将有关于狼女的记忆全部掏空然后焚烧成灰烬。
“师父,狼女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你如何挂念也是无用。”水靖轩握紧姬无双的大手,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忘了她,以后徒儿会陪着你。”
似乎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姬无双停住了呢喃,昏迷中依然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平静安详的表情。
见他不那么闹腾了,水靖轩又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替他掖好被角,而后起身去给女姬无双cao办后事。
各位长老不敢上前打搅左护法与教主的师徒情深,俱都站在门口等候,见他出来了,木长老在众人的推举下上前,低声开口,“启禀左护法,教主还是难以对狼女忘情,等他醒了,知道狼女没有同别人私奔,反而大肆屠杀七派,心中定然会存有念想,前去相助,这对我族而言可是一大祸事。”
被左护法的设想打动了心神,他们只想保全族人,让族人先过上富足的生活再去复仇,自然不希望教主醒后一意孤行,将魔教拖入江湖的腥风血雨之中。
武当被灭,为避免重蹈武当覆辙,七派早已连成铁板一块,盘根错节,人多势众,不是区区魔教可以对付的。届时,说不得魔教又要经历一场灭族之痛。为了一个背弃族人的女人做这么大的牺牲,长老们只想想便觉义愤填膺!
水靖轩闻言沉下脸,摆手道,“本座知道。师父还在昏迷当中,不碍事。你们传令下去,不准教众提起狼女,等师父醒了,多叫几个暗卫看着他。”
“唉,教主若想知道狼女的消息,属下们怎敢隐瞒?再者,叫多少暗卫也看不住教主啊!”一名长老忧虑的开口。
水靖轩的提议只是权宜之计,顶多能拖姬无双两三日,却不能阻他一世。想到这里,水靖轩也很恼火,沉声道,“本座知道,如此只是拖延之计,等本座回去再好生琢磨一番,想个万全之法。”
长老们也知道这事难办,见左护法表情烦闷,不好再叨扰他,各自退下去筹办女教主的后事。
这时,走到最后的大祭司脚步略显迟疑,垂头想想,终是转回来,朝水靖轩拱手道,“启禀左护法,属下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水靖轩睨他一眼,举步朝大祭司居住的偏僻院落走去,边走边道,“只要有办法便值得一试,总比师父醒后将全族拖下水给狼女陪葬要强!此处不便,回去再说。”心知大祭司既然避开了长老们单独向他回禀,这个办法定是有些邪门,不宜宣扬出去。
大祭司连忙点头,亦步亦趋跟在左护法身后。他是左护法暗中提拔上来的人,自是要替他分忧。再者,左护法见识广博,种种奇思妙想令人惊异,于医术上给予他很多启发,使他对医道有了更深的体悟,他早已视左护法为神人,只要能帮到左护法,哪怕对教主大不敬他也不在乎。
两人走进院落,水靖轩在厅中坐定,大祭司给他奉了杯茶,而后转入药房拿了一个精致的粉色小瓶出来。
“你想给我师父下毒?”水靖轩见了小瓶,凤眸微眯,语气极为不善,仿佛只要大祭司答是,他就要当场将之抹杀。
“属下不敢!”大祭司知道左护法对自己师父极为在乎,连忙诚惶诚恐的上前解释,“启禀左护法,这瓶子里的不是毒药,而是一种迷药,能抹去人脑海里关于至爱之人的所有记忆。属下想着,若是将此药给教主服用,让他忘了狼女,左护法您就不用烦恼了,族人也不会被牵累。”
抹去记忆?大祭司的话无疑说进了水靖轩内心深处。他眸子闪了闪,接过小瓶仔细端详,而后徐徐开口,语气已没了先时的戾气,“你能肯定药效吗?吃下去,不会损伤师父的身体吗?”
见左护法意动,大祭司悄悄抹了把汗,恭敬答道,“回左护法,这药很有效,属下已拿不少人试过药x_ing,决无错漏。这药只在喝下去的当时引起一阵头疼,过后对身体没有任何损害。”
新任大祭司和前任大祭司一样,也是个医痴,平日闲来无事最爱研究药理,总能调制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且药效极为卓越。是以,水靖轩很重视他的话,把玩着手里的药瓶,片刻后便下定了决心:于公于私,这药,他没有不用的道理。
“在教内找一对恋人带过来,本座要亲自查验药x_ing。”他扬起下颚,朝大祭司吩咐道。
大祭司领命,很快叫了一对恋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