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派官员会人心惶惶,不得不选择其中一方投入你死我话的政治漩涡,那样抗战力量势必大大减弱。
第一,肖倾宇不愿做千古罪人。
第二,即使今后矛盾公开化,那么也一定是由段齐玉挑起争端,自己必须占理!
权衡再三,肖倾宇最终还是答应了段齐玉的邀请。
政治就是这样,即使暗里斗个你死我话,表面却还是一副亲如手足安危与共的样子。
周武看见从军辉大礼堂门口走进来的肖倾宇,看不清他的目光,却依然能感受他的优雅冷淡。
背负着血腥和罪孽,游走于绝望与荣耀。遗世独立而难掩锋芒,步履沉稳却不失优雅,他只要一出现就能夺去所有人的目光。
年轻,温柔,风度翩翩,惊才绝艳。
周武抑制不住心头苦涩:这样的人,才不愧为余小姐情之所钟。
“肖老弟,”周武强打起精神,“幸亏你答应出席这次授勋仪式。你要知道段齐玉都已经把那篇报道交给报社了,只要你一拒绝他的邀请,那顶‘分裂全国抗战统一战线’的大帽子非你
莫属!”
“哦,那真是抱歉,肖某让段总统失望了。”白衣公子的笑容带着少年独一无二的嘲弄。
周武眯着眼,饱含深意地看了他半天,忽然笑了出来:“肖参谋长知道这次的头等军功白虎勋章的获得者是谁吗?”
肖倾宇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人进人出的会场,平淡地回了一句话:“肖某是本次仪式的授勋人,按照惯例是不能打听此次获勋名单的。”
更何况,他毫无兴趣。
所以当听见那句——“好久不见了,倾宇。”
像一块巨石砸落平静的心湖,霎时间汹涌澎湃激起巨浪滔天,突如其来的磁性嗓音让肖倾宇顿觉头晕目眩。
他定在原地,不敢确定自己听到的声音是不是幻觉.慢慢转过头朝声音来源望去。
黑亮的马靴踏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发出铿锵有力的声响,质地火红披风随性飞扬,凝视着自己的目光依然如往昔般坚毅清亮。
肖倾宇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走向自己,忘记了呼吸:真的是他!不是幻觉也不是幻听,他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公元1951年六月十八日,军辉大礼堂。
在军乐队吹奏的一曲嘹亮的《阿伊达进行曲》(也叫《凯旋进行曲》)中,一位戎装元帅从红地毯上凯凯走来。
身着领受勋章时才能穿的黑色将官大礼服,军帽上的金属徽章折射着太阳的光芒,金线绣制的肩章上两枚熠熠生辉的金星几乎灼伤所有人的眼球。
随着他的前进,两排交叉在一起的军刀一对对利落放下。
正午的阳光从他身后敞开的大门射了进来,像一束强烈的聚光灯打在他背后,光与暗渲染出血色的辉煌。
大礼堂弥漫着庄重而神圣的气氛,没有一点嘈杂,方君乾肖倾宇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
无双的声音空灵而肃穆:“此时此刻,公元1951年六月十八日中午十二时,吾等齐聚军辉大礼堂,将由我,国统军最高军事委员会总参谋长肖倾宇,在诸位的见证下,在国民的见证下,
在历史的见证下,将一等军功白虎勋章授予一个军人,一个浴血疆场力挽狂澜,为民族、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的少年元帅。”
倏地提高音量:“方君乾中将!”
英姿焕发的少年元帅忽然矮身,右手按胸单膝下跪——宛如中世纪的骑士宣誓向国王效忠的姿态。
华夏国历来传统,获勋人可以得知将为自己授勋之人是谁,而授勋人在事前却不能知道获勋名单。
一个秘密在国统府上层人士里心照不宣:在方少帅在南方初露头角时段齐玉就曾想授予他一级战功勋章,但因为仪式中有一段获勋军官要向授勋者单膝下跪的流程,被方少帅婉言拒绝。
这让段大总统的美好设想付诸流水,也让段齐玉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成为权贵圈中某些知情人的笑柄。
一年后,方君乾得知第二次替他授勋的将会是东北王方洞廖,这才答应参加授勋仪式,并成功在仪式上将他老爸吓个半死。
而这一次,方君乾答应参加授勋仪式是因为肖倾宇。
那个与自己呼吸与共骨血交融的肖倾宇。
那个可以令自己为之屈膝的肖倾宇。
无双微微弯腰,伸出右手搭上他宽阔的肩膀:“祝愿将军武运昌隆,战无不胜。”
离得太近,近得让方君乾能明显感觉到倾宇指尖的颤抖。柔软的发丝轻轻垂落下来,清冷的桃花香味沁人心脾。
方君乾忽然抬头,出人意料地说出一句:“吾当与君共享无上荣耀,死生同依。”
那一瞬间,礼堂内所有照相机和摄影机都开始忙碌起来,无数镁光灯打在了两人的身上,历史也定格在这一瞬间。
☆、第一百十九章
于是白虎勋章也成了一箱子勋章里的其中一枚。
据说倾乾两人所获勋章足有整整一箱子,不过除了几枚具有特殊含义的勋章,其余都沦落到被小奕同学当做飞镖玩了。
倾乾隐居后小奕经常邀同学到家来一起参加“飞镖对战”,一帮小鬼头一玩起来便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一位有见识的家长在看见自家儿子拿出来玩耍的勋章后大惊失色,忙不迭拉着自己小孩上门归还勋章并赔礼道歉,结果得到方君乾同志若无其事的回答:“小孩子爱玩就玩吧,又不是什么要紧东西。”
一个人淡薄名利的态度往往显示着那人胸襟的开阔。
一出大礼堂,平京大学的老校长霍东强就走过来邀请方少帅参加晚宴。那晚宴是肖倾宇早就应下的,只不过方少帅的忽然出现让人觉得有点措手不及。
方君乾盛情难却下不得不点头答应,他还有很多话想对他说,不料一帮熟人嬉笑着边推搡边叙旧,眨眼间两人就被众人簇拥着涌上车。
“哟,方老弟也来啦!贵客呀贵客!”
听见周武熟悉的洪亮嗓门,方君乾就笑了。
一进包厢更是喜出望外,只见在座的竟都是平日里难得一聚的知交好友。
以前在平大学生会的李敬、邱清韵,还有半个月前从玉亘来到平京的张玉函倪晓晓两夫妇。
北虎将周武,在平京大学的恩师兼大学院院长的霍东强,工商部部长秦高阅秦老,倾乾两人再加上方君乾带来的黑子,一桌子满满当当竟坐了十个人。
出乎意料的是餐桌上的气氛并不怎么和谐,已经身为《风云人物》杂志副主编的李敬正在向张玉函发难:“张玉函你当着大伙儿的面老实交代,为何我手下的一个记者被你们报社扣留?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新闻民主嘛!这就是你所谓的新闻民主言论自由!?”
被扣押的记者?
看着张玉函阴沉的面色,方小宝隐约记起那个偷拍到自己偷吻倾宇的那个记者……
“李敬我再说一次,有些事情是不能听,不能看,更不能计较的!”
“你这是借口!没想到几年没见你竟变成了这副模样!以前那个侠肝义胆见义勇为的张玉函哪去了?”
“反正人不在我这儿,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你再不放人就别怪我不讲情面,我明天就去法院告你限制他人人身自由,破坏新闻民主!”
“你有证据你就去告呀。”
老校长霍东强见自己两个得意门生争锋相对剑拔弩张,不由开始打圆场:“好了好了,玉函你坐下,李敬你也别脸红脖子粗了!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同学,即使意见有分歧,也不要影响彼此交情嘛!我们今天只论风月,不谈国事。”
邱清韵的声音就像她的人,一如既往透出江南女子的温婉清灵:“对呀李敬,同学这么多年,玉函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还能不知道?其中一定有苦衷。”
倪晓晓拉了拉张玉函,终于将他拉回了座位。李敬看了看四周终于也悻悻然坐了下来。
周武摇头评价:“还都是毛头小子热血青年呀,不过光有一腔热血是救不了国的。看看人家绝世双骄,这才叫沉得住气,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学学呢?”
闻言,果见肖倾宇微微一笑。一抬眼,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光影流转,却是出奇的清亮凝静,只衬得发如堆鸦,肤如脂玉。他端坐于那儿,自有一股孤清遗世,八风不动的宁与静。
方君乾倚着华美的椅背懒洋洋地坐在那儿。连军装都来不及脱就被拉来这儿,此刻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别人的争吵,仿佛事不关己似地(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这事儿分明是你惹出来的……)。他眯着漂亮的桃花眼不时看看身边的无双公子,眼睛里的光芒快活地流转着,含着隔岸观火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