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从忍足君结婚的时候起,他们就断绝往来了。忍足君的婚礼,也没有见到迹部君呢。”幸村和不二对视了一眼,白石突然从瘫坐变成了端坐的姿势,这两个人有古怪!“你们眉来眼去的是什么意思?”每当这种时候,白石就有某人要遭殃的预感,根据经验,百分之八十的情况下那个人是他自己。
不二托着下巴思考:“因为忍足君结婚而断绝往来吗?”
幸村笑呵呵的:“在我们不知道的角落,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呢。”
白石松了口气,看起来不是针对他的:“说起来我也很疑惑。忍足君结婚了,作为好友的迹部君不应该感到高兴吗?为什么会发生断绝往来这种事?难道像我们一样,忍足君忘记邀请迹部君了?就算是那样应该也不至于记恨这么多年吧。”不二和幸村相视一笑,白石觉得他们一定有问题:“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并没有,”不二捧着自己的茶杯,“我猜迹部君是吃醋了吧。”吃醋是轻的说法,是吃醋还是愤怒、伤心乃至绝望,完全取决于那不为人知的、他们自己的心意到底有多深。如果是手冢的话,不二仔细想了想,那种感觉应该是天都要崩塌了吧。即便到了现在,不二也不能否认自己会有多在意这个问题。
“吃醋?”白石若有所悟的眼神在二人中间逡巡了一回,“难怪你们知道得这么清楚,同病相怜,哈哈。”幸村一拳打在白石的肚子上,白石的笑声戛然而止,痛得低吟一声,“幸村的手劲一点都不减啊。”白石自认没有办法理解他们的那种心情。那些本应该埋藏在每个人心底的秘密,多年以前,在U17的宿舍里,夜复一夜地卧谈会中,白石才终于明白了一些,自己的两位室友不可告人的秘密。
原本他们的卧谈会总是围绕着植物展开,直到手冢离开后。先是白石发现,不二时常对着那张空下来的床铺发呆,而以往健谈的不二变得格外的沉默,最可怕的是,不二的招牌笑容荡然无存。一定是难舍队友,热情的白石和菊丸英二尝试过各种方法安慰他,陪他聊天讲笑话、陪他深夜看星星、还有陪他吃芥末,可是一切的努力都归于无用功。
“不二君,哭了吗?”当菊丸告诉他这个细节的时候,白石是震惊的。其实对十多岁的少年来讲,流泪并不算十分离奇的事,谦也就哭过好几回,回回都是白石苦口婆心地安慰。但那个人是不二周助啊,白石完全没有办法想象总是对什么事好像都不上心的不二会流泪哭泣。宽慰不二和宽慰谦也,果然也不是一个难度层级上的。
手冢在不二的心里到底有多重?白石和菊丸同时意识到这个问题,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简单。这个时候,不二的秘密在白石面前露出了一角。
有一天幸村突然对白石说,不要再尝试了,那种无聊的把戏是不会让不二变回来的。白石很沮丧,幸村说他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你为什么知道?”白石问幸村。
因为,他们有着一样的心情啊。幸村没有回答白石,这个答案是不二回到宿舍后,白石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来的。那天卧谈会的内容发生了质变。白石从来不深挖别人的秘密,他只是在扮演空气,在不二和幸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仿佛打开了异次元的大门。
不二隐晦地承认了手冢对他是不同寻常的存在,而且他很早就意识到这一点。而幸村好像还在不断求证一些事实,白石猜想是与真田有关的事实。尽管四天宝寺的队友中就有一氏裕次和金色小春那样的存在,白石对于这两位室友的秘密还是感到震惊,因为他们看起来和那两个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啊。
其实,白石还是有一点点担心,在没有真田和手冢的U17,如此出众的自己会不会被两位可爱然而性取向可疑的室友爱上。那真是太困扰了,亲眼见过手冢离开之后不二的消沉,白石不忍心让不二再度陷入痛苦。但是,作为直男的他又怎么能够随便接受不二呢?后来的事证明白石想得太多。
不二的情绪的恢复,最主要还是归功于那通来自德国的电话。手冢打电话的时间是精心选择过的,他们从浴室回到宿舍,但还不到上床休息的时间,手冢很熟识他们的作息规律。白石看见不二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像极了骚扰电话的奇怪号码,但是手机响个不停,急促的铃声仿佛在催促主人接听。倚着桌边的白石拿起手机,向不二抛过去。
不二看见那个号码的表情也是疑惑的,当他迟疑地按下接听键之后,只是在接听的那一个瞬间,白石看到不二暗淡多日的目光突然间闪闪发亮:“……是,请等一下。”话音刚落,不二就在两名室友奇怪的目光中夺门而出。
白石看着不二飞奔出门的背影,幸村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转过来用同样迷茫的眼神看着白石:“是手冢君吧?”两个声音几乎同时,难得的默契让两人不禁相顾而笑。
不二亲口对白石说他要存钱去德国看手冢,白石很高兴,不二终于又打起精神来了。然而U17里逐渐充斥一些奇怪的流言,白石相信无论是他还是幸村都是守口如瓶的类型,那么那些流言究竟是怎么起来的?也许有人看到了手冢离开那天不二的表现,也许不二在那之后的消沉太过明显。不二对流言充耳不闻,白石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青学众人和不二的弟弟裕太,偶尔会因为抗议这种流言。
白石藏之介001
红色的轿车慢慢转过街角,黄昏的日光照进车窗,白石抬起手掰下车窗上的挡光板。白石对东京的道路不太熟悉,生怕一个开得太快就错过了目的地。迹部宅邸离市区有相当不短的一段距离,白石特意借了不二的车去接谦也。
经过一段冷清的公路,路上的车渐渐多了起来,各种名车令人目不暇接,不过都是开向与白石相反的方向。看来迹部家就在这附近了,这些人一定都是刚刚参加完婚宴离开。因为同向的车少,白石轻松开到了迹部宅邸的门口,把车停在路边给谦也去了个电话。
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穿过马路走到了白石停车的这一侧,从人行道上迎面走来,白石一怔,摇下车窗等他经过窗边时叫了一句:“手冢君。”
手冢愣了一愣,看着车窗里那张似曾相识的笑脸:“是白石君?”长得好看就是有这样的优势,即便时间过去很久,别人还能记得你的脸。
白石笑笑:“真高兴见到你啊,手冢君。”
手冢推了一下眼镜:“啊,在婚礼上好像没有见到白石君。”为什么又会在婚礼结束后出现在这里?手冢没有明问,反正白石能领会。
“并没有收到邀请啊。”白石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什么遗憾,但是略微有一丝尴尬,“我是来接谦也的。手冢君也在东京的吧?正好我要在东京待上一段时间,改天我们可以见面的吧?这是我的名片……”白石习惯性地将手伸向副驾驶座前的储物箱,突然想起这是不二的车,“抱歉,忘带名片了。”
“啊,没关系。”手冢从西装的内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看见上面的名字愣了下神。白石正笑盈盈地伸着手准备接他的名片,手冢把那张名片收回口袋里,又取出一张自己的名片来递给白石。
“特许金融分析师,真是了不起呢。”虽然白石不是很懂这个职业到底是做什么的。
手冢淡淡回答:“过奖。”他的目光从白石的车身上流过,明亮的红色、没有一丝瑕疵,看得出主人用心的保养,这也符合白石的个性,然而这个颜色,说实话并不是很适合白石。隔着车顶手冢看到一个穿着蓝色上衣和白裤子的男子穿过马路向他们走来,说道:“忍足君到了。”
“那,再会。”
“再会。”
白石转过头正好谦也蹲在车窗前观察里面,看到白石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拉开门坐上了副驾驶座:“藏,为什么开这么风骚的车?我都不敢确信车里的人是你呢。”
“这样很失礼啊,谦也,辜负了不二君借车的好意。”白石小心地盯着右边后视镜转弯,“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侑士君呢?”
“冰帝的人把他留下了,说是要聚会什么的。藏,晚上可以在你那里借宿一下吗?我睡沙发。”谦也估计侑士今天晚上是回不来了,恐怕明天早上也不一定能回来。本着节约的原则有资源一定要利用起来,他可不想花钱一个人在酒店里睡一晚,何况白石是那么不拘小节的人。
油门加到80码:“可以呀。不二向我推荐了一家很棒的居酒屋,我们去尝一下吧,谦也?”
谦也愣了一下,委屈地捂着鼓鼓的肚子:“可是我刚才吃的太多了啊,迹部君家的东西真好吃。”
白石皱了皱眉头:“暴饮暴食会对肠胃造成负担,医学生的谦也怎么会犯这种错误?看来现在是应该找个适合饭后散步的地方啊……”白石有点苦恼,毕竟就快到晚饭的时间,他的肚子好像有点瘪了。
虽然白石是出于关爱,如果放任他继续下去的话一定会没完没了,于是谦也赶紧找个话题打断他:“刚才跟你说话的是手冢国光?温网冠军,真是了不起啊。”虽然生活的重心再也不是网球,但谦也对于那些在网球上取得成就的运动员还是十分的向往。
停车场出口方向的车流一眼望不到头,手冢百无聊赖地等待在队伍中央。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忽然想起口袋里的那张名片。手冢揭开西装外套,刻板的名片设计和上面的名字不甚相衬,一看就知道是供职单位统一印刷的那种,但是名片上不二周助的名字,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柔和感。
这是在宴会中迹部让桦地递给他的名片,名片不是很新,但是保存得很好。手冢想,也许是在某种场合下不二递给迹部的名片,迹部把它直接给了自己。原来,他成为了一名记者。想起国中时候背着相机的不二、擅长文科的不二、到处寻找有趣事物的不二,他简直就是为这个职业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