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的工夫,黑马已后来居上和肖倾宇的白马并驾齐驱!那身乌如泼墨的鬃毛,在微风中轻轻飘飞,衬着一身铜浇铁铸宛若线条流畅结实的肌肉,和蕴含着无比沉猛劲道的修长四肢。
让所有人见识到什么才叫力与美的化身。
“好马!!”方君乾大赞一声!
贺兰娇知他中意此马,不由面色大变!“万万不可!此马性格暴烈野性难驯,已经踢死好几个驯马师……”
方君乾置若罔闻地向无双公子打了声招呼:“倾宇!”
肖倾宇微微一笑,撮口成哨,尖锐穿空的哨声令白马身影一滞,迅速调转马头朝绝世双骄所立之处冲来!
那黑马已经跟它卯上了,岂肯善罢甘休?马尾流云般一扫,不离不弃追将上来。
眨眼工夫两马已离他们不过十丈的距离。
方君乾等的就是这一刻!
就在黑马耀武扬威快冲过寰宇帝身边时,方君乾终于出手!
双手抓住黑马鬃毛用力一扯!骏马吃痛,双蹄悬空乱踢,狂嘶痛鸣!
方君乾趁着这一扯而停的空当矫健翻身上马!
被他如此一扯,骏马吃痛异常,于是愤怒地猛然甩头,扭腾掀跃,无所不用其极,想要甩脱背上的红衣人。
方君乾稳坐马背,随他如何腾掀挪移,宛如一片羽毛般紧贴着马背,丝毫不为所动。
一声长嘶,无比的惊怒夹杂着不甘,万分愤怒混合着仓惶,通灵的黑马终于醒悟到自己遇上了对手!
发狂般前蹄立起,扬高上半身,忽然用力扭臀摆身,不停地蹦弹踢跳,黑马恨不得将马背上的人掀落于地,踹个稀烂!
“小心!”贺兰娇看的花容失色!
反观身旁的肖倾宇,他那气定神闲的模样简直令贺兰娇费解!
白马慢悠悠甩着雪白马尾,在白衣公子身边踱来踱去。
不知是不是看花了眼,贺兰娇总觉得那白马看着黑马的大眼睛里有点幸灾乐祸的嘲弄。
被方君乾看上的东西,十之八九脱离不了其魔掌。
一个时辰后。
“咻咻——”黑马讨好般往方君乾胳拱了拱。
此时,这匹傲然独行的帝王神驹,服贴地有如温驯的绵羊,一点儿也看不出它曾是那么死命地抗拒方君乾,直如一个视死如归的战士。
意气风发地朝无双公子笑道:“就是它了!”手一摊,“倾宇,借我点钱!”
咱们智深似海的公子无双愣在当场:“……你没带钱?”
寰宇帝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倾宇……难不成你指望一个刚从战场上被你救醒的人怀里会揣着银票?”
望着无双公子无话可说的表情,方君乾叹了口气:“唉~~只能如此了……”
“贺小姐——”他迎上前,对着贺兰娇牵起一个令人目眩神迷的魔魅笑容。
从祁连牧场出来时,寰宇帝身边已多了一匹神骏倨傲的黑驹。
肖倾宇无奈扶额,只觉荒唐无比:堂堂寰宇帝居然为了一匹马出卖色相……
对此方君乾倒是振振有词:“总不能让倾宇出卖色相吧?所以方某只得勉为其难亲自出马了。”
这倒是让无双公子对一句话有了更深的体会——皮至厚则无敌。
☆、第一百六十三章
长风万里,尘土飞扬。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官道行人听见马蹄声全都转过头,望向官道尽头。
两马一白一黑,宛如墨云飞雪般流淌过来,马蹄的踢踏声紧锣密鼓般震响云霄。
惊鸿一瞥间,已看清马背上两人飒爽的风姿。白衣红袂稍纵即逝,只余路人对着绝尘而去的背影空自怅惘。
草原起伏成一种曼妙的柔美姿势,嫩绿细腻的肌肤绵延成一望无垠的宽博。
一条清亮亮的小河在草原上弯曲盘桓,承载着破碎的阳光宛如一条金灿灿的玉练。
一白一黑两匹神驹优哉游哉闲散漫步,马上的绝世双骄亦谈笑风生。
“闲聊无趣,”无双公子突然提议,“不如你我赛一场如何?谁先策马跑到河边算谁赢。”
“倾宇,你学会骑马还不到一个月吧~~~”寰宇帝伏在马上,戏谑地拖长尾音,“你确定要跟我赛马?”
无双公子清雅微笑:“肖某只知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方君乾眯着一双桃花眼,颌首:“勇气可嘉。”该赞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吗?
无双公子一扯缰绳,不温不火的语气下隐隐有桀骜的英气:“怎样,比不比?”
方君乾懒洋洋地挑起眉毛,慵懒中有股子说不出来的自负:“奉陪到底!”
宛如响应主人一般,胯下黑马豁然昂首高嘶,还真有不将任何同类放在眼中的味道。
回应它的挑战的是肖倾宇坐下的白马,沉浑马啸同样自负响亮、高亢入云。
“驾!”
“喝!”
同声叱喝,出自方君乾与肖倾宇两人口中,黑、白两道影子随声镖射而出,像两支离弦的箭!
初春的风,带着青草的气息,带着泥土的苦涩,雾一般在草原上弥漫。
绝世双骄伏身于马背之上,只觉得耳边盈满呼呼的风声,两旁景物化为光影倏地倒退。
白马稍稍领先半个马身,黑马则一路追赶于后。
方君乾温柔凝视着前面飞驰的雪驹。
他的倾宇,还是那么争强好胜,不甘人后……
方君乾一夹马腹,叱喝一声,催促黑马加速赶上丈外的白驹。
眼见双方的距离一点点缩短,墨驹黝黑的身躯,此时近在眼前。
白马不禁昂首怒嘶,四蹄猛地蹬向地面,往前疾射丈寻,试图拉开与黑马的距离。
一眨眼工夫,白马黑驹再度追成头尾相接的情形!
在绝世双骄的加力催促下,两匹马有若流星般,逐渐接近百丈外的河流边缘。
最后的冲刺!
白马墨驹同时精神猛振,昂然嘶啸如龙吟裂空。
就在啸声扬至最为高亢的同时,急若流星的黑驹竟出人意料地身影一滞,而白马却有若怒龙发威,一踏地面,泥土四溅,流光身形如箭四蹄腾空,轻盈跃过清澈河流。
黑驹悻悻收蹄,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而白马喷着粗气,在河对岸意气昂扬地四处踱步。
这番激烈的赛马下来,肖倾宇额头已微微见汗,凝脂般双颊也浮现一抹及其动人的嫣红。
纵使一向不信神佛,此刻的寰宇帝也不由祈愿这幸福的时光能够久些、久些、再久些……
目光满溢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他的倾宇,终于能和他并辔纵马了。
方君乾慵懒伏在马脖子上,语带笑意:“我输啦,不知公子无双要怎么处置呀。”
肖倾宇凝眸浅笑,心中满是被人疼惜呵护的暖意。
他知道,方才黑马失常是方君乾故意相让,要不然就凭英武侯苦练十数载的马上功夫,想在马背上赢他无异痴人说梦。
除了他,再也不会有人随时随地让着自己,由着自己,宠着自己。
就这么一寸一寸地陷下去,沉溺在他或张扬或邪魅或温柔的笑容里,于是那片冰封了心里已上万年的寒冷,崩塌得无可救药。
同时也……万劫不复。
想想或许是宿命。遇上了,便是劫之始。
不过感动归感动,赌输的惩罚还是要的。
“什么,赚钱!?”寰宇帝眩泪欲泣,“倾宇……我本来还指望靠你养活的……”
无双公子毫不心软:“肖某身无分文。”
寰宇帝锲而不舍:“倾宇门徒遍天下,随便叫几个借点钱不就成了。”
无双公子:“不。”
寰宇帝盯了他半响,终于“哦”的一声恍然大悟:“原来倾宇是怕丢脸呀!嗯嗯,了解了解,谁也不会想到无双公子也会有囊中羞涩的时候……”
他还敢说!
肖倾宇狠狠瞪住他,秀气的指尖已捏住三枚飞蝗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