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爹真的按照原本的计划行事,萧峰估计自己就真的只有远走关外隐姓埋名这一条路了。
于是他也不管他爹怎么说了,反正他爹现在也打不过他,干脆点上x_u_e道直接雇了马车去关外乱石谷,先给他娘收敛尸骨送归故里,然后看看他爹还有没有什么亲人能托付的。
安排好他爹之后,萧峰准备亲自去少林请罪。
有个在少林藏经阁偷学人家功夫十几年的爹,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萧峰抹了把脸,深深的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乔帮主:这个爹我能不认吗,心好累
第六十章
从江南一路往北远赴边关, 路程自是漫长, 要不是萧峰怀里还揣着段誉塞给他的盘缠, 只怕就得一路靠两条腿走过去了。
他自己走过去倒是无所谓,但是他还得带着被仲彦秋封了功力手软脚软连骂人都没什么力气的爹。
萧峰的爹萧远山看起来远比他的实际年龄显得苍老,按理说他这般高手, 不至于生了如此多的白发, 又有如此多的皱纹才对, 但是他的头发已然花白了大半,眼神也有些浑浊, 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脾气不好的糟老头子。
世间最磨人的,除了情爱,就只有仇恨了。
大部分时间他都是骂骂咧咧极为暴躁的样子, 不过并不抗拒萧峰的接近, 有时候神志清明了些,也会和萧峰讲讲那些过去的往事, 不光是他如何从乱石谷一役活下来,又如何处心积虑的藏在少林寺偷师,如何探听消息伺机复仇。
这些反倒是他讲得最少的, 如果萧峰不曾主动挑起话头, 他甚至不会提起半句这人不人鬼不鬼被仇恨折磨着的过往。
他最常提起的, 是他年轻时的那些故事,萧远山乃是契丹贵族出身,现今契丹的皇太后可算是他的族姐,他自幼天资不凡, 同那时的辽国太子,作古多年的辽国先帝情同手足,不过二十多岁就当上了三军总教头,而后又迎娶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萧峰母亲的家族是久居辽国的汉人,教养出的女儿蕙质兰心温婉端庄,因着自己娇妻的缘故萧远山一直致力于宋辽睦邻修好少起兵戈,曾经多次顶着压力劝阻当时的辽帝对大宋用兵。
他也曾是鲜衣怒马少年郎,意气风发,年少轻狂。
那大概是萧远山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了,他总是重复跟萧峰说着他母亲有多么温柔多么漂亮,说着那些在萧峰未出生时母亲亲手缝制小衣服小鞋子,萧峰出生那天他听了消息急得没穿鞋就往外跑,在外头等了好几个时辰哭得像个傻子。
萧远山这么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他就像是一个弄丢了自己最喜欢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呜呜地哭出来,似乎又觉得在儿子面前哭起来实在有些丢人,他恶声恶气地把萧峰从马车里赶了出去。
他总是记得的,那些几十年前的往事至今回忆起来仍然历历在目彷如昨日,在每一个他觉得自己仿佛要被仇恨吞噬的漫漫长夜,他都会一点一点地把那些回忆拿出来,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上面的灰尘,一遍又一遍的复习,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还是个人,克制着自己不要彻底癫狂大开杀戒。
萧峰驾着马车走了好几个月,走到雁门关外已经是夏末了,到了这个时节北方的天气早就褪去了暑热刮起阵阵秋风,呼号着从天际呼啸而过,卷起片片落叶如雪,别添了几分凄凉。
离雁门关越近,萧远山就越是安静,他更深地沉浸在了那些回忆里,但是当仇恨压倒了理智的时候,他又会愤懑地怒骂诅咒,拉着萧峰要他一起为母复仇。
即便他不说,这事情萧峰也定是要讨个说法的,总不能叫他的亲生母亲,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出关前的最后一个镇子上,萧峰花钱置办了一口棺材,又买了香烛纸钱等物。
他们没有去乱石谷,而是绕路沿着乱石谷边的小河走到了乱石谷的悬崖之下,马车走到一半就再无法前行了,萧远山和萧峰就把马车停下栓好,两人抬着棺材抱着香烛纸钱接着往前走。
萧远山抱着妻子的尸体从悬崖上跳下来,本是存了死志的,跳下来后虽说侥幸未死却也伤得极重,只好就地挖了一处浅坟埋葬妻子。
幸好这附近没什么野兽,不然萧峰看到的就不是一处长满荒Cao的坟茔,而是被扒拉的到处都是的枯骨了。
那厢萧峰父子如何带着尸骨往辽国去暂且不提,他们走到辽国再怎么快也要等到入冬,而这夏末的时候,另一边苏梦枕和仲彦秋已经带着段誉踩进了大理的境内。
他们来这里是为了亲眼看看段誉提到的琅嬛福地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虽说段誉一口咬定那传了自己武艺的人是神仙姐姐,但仲彦秋和苏梦枕都知道李沧海是胎里带出的不足,身子半点都不适合学武,别说练北冥神功,就算是在太阳底下稍稍多站个一时半刻,都会头晕眼花昏厥过去。
以仲彦秋的经验,即便每个有着相似人物的世界会因为历史发展而产生不同的变化,也不至于让一个柔弱女子摇身一变成了武学奇才。
琅嬛福地在大理无量山,段誉当初也是机缘巧合才发现了这么一处世外桃源,而他所提到的那位神仙姐姐的玉像就在最显眼的地方立着,仲彦秋靠近看了看,又搓热掌心隔着一段距离轻轻碰触了一下,道:“是无崖子刻的。”
只不过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无崖子。
这尊玉像定然投注了雕刻者的无尽心血和感情,仲彦秋轻而易举地透过玉像窥探到了雕刻者的信息。
“没事吧?”苏梦枕看着仲彦秋一贯波澜不惊的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黑,不禁开口问道。
仲彦秋面无表情地收回手,道:“回去就把无崖子逐出宗门吧。”
这种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还念着没下锅的人渣才不会是他教出来的弟子,他不认识这个人,不认识。
“不是一个世界不要混为一谈,不是你跟我说的吗。”苏梦枕说道,“无崖子要是听到你这般说可是要哭的。”
仲彦秋揉揉额角,道:“那就把这个世界的无崖子逐出师门好了。”
逍遥派才没有这种弟子。
要知道无崖子刻这个玉像的时候李沧海可是已经嫁人了的。
再之后仲彦秋又在整个琅嬛福地转了一圈,更加深刻地了解了无崖子李秋水外加巫行云三人剪不清理还乱的爱恨纠葛。
什么李秋水和巫行云争风吃醋害得巫行云走火入魔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变成小孩子的模样,无崖子因为这个放弃了巫行云娶了李秋水。
什么无崖子喜欢李秋水的妹妹李沧海让李秋水妒火中烧找了一堆美男寻欢作乐无崖子也装聋作哑视若无睹。
这一个个的老大不小的人了还满脑子情情爱爱半点不想着干点什么利国利民的事情,真是白瞎了这么多年学来的满肚子才华。
仲彦秋现在不光想要把无崖子逐出师门,更想直接清理门户。
跟他自己教出来的三个弟子比,这三个实在是,实在是……
丢人现眼!
“帮我找一个人。”仲彦秋缓缓开口道。
“谁?”苏梦枕问道。
仲彦秋眯起眼,“应该是叫……丁春秋。”
第六十一章
这个世界逍遥派的弟子, 如果真要说起来仲彦秋是一个都看不上的。
不过最开始那段生气劲过去之后, 仲彦秋倒是冷静了下来, 再不提什么无崖子什么李秋水什么巫行云,只全心全意地教导段誉,大有拿对方当成他逍遥派的首徒对待的架势。
苏梦枕不算, 当时他跟苏梦枕与其说是一个教一个学倒还不如说是共同学习互相印证, 这么多年仲彦秋也没见他有哪里算得上尊师重道的。
这个好徒弟昨天还兴致勃勃地试图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师傅的衣服脱光行那不轨之事, 当然,计划刚刚开始就被仲彦秋完全识破, 最后被摁在床上亲得软趴趴的人总归不是仲先生就是了。
仲彦秋是打算直接把那三个丢人现眼的徒弟当做不存在的,左右不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就算是全死了他也半点不心疼, 不过这一点也不妨碍他抽时间去找一趟丁春秋, 把这个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老家伙一剑挑了个干净。
一想到逍遥派居然还有过这么一个不忠不孝的东西,仲彦秋就觉得如鲠在喉气得夜里睡不着觉。
特别是亲眼一看发现不知是因为功法缘故还是因为什么, 丁春秋那张脸早早的就已经残得不能看了,连俊美的边都沾不上,包拯跟他一比都是潘安再世, 仲彦秋那一剑上去可以说是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手软的, 丁春秋连他是谁都没看着就没了x_ing命。
至于丁春秋搞出来的那个乌烟瘴气的星宿派, 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什么气候,要是连这么点人都解决不了,那中原武林那帮子人完全可以洗洗回家睡了。
习惯了有金风细雨楼主持无论起了什么风浪都能快速风平浪静的仲彦秋完全没有想到,星宿派留下来的那些虾兵蟹将搅出来的乱子居然一直折腾到了萧峰从契丹绕了一圈回来都没解决, 反而还颇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萧峰这一年多近两年过得也可以说是跌宕起伏了,他和萧远山回去葬了母亲,萧远山在辽国还有亲眷,他本人虽说年纪也有一些了,一身功夫却是货真价实的无人可敌,安顿下来自然不成问题,萧峰自知身份尴尬,又有母仇要回中原追查,在辽国也不久留,萧远山给他打包了一大袋子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金银做盘缠,又把自己这些年查到的消息全部告诉了萧峰。
萧远山不知道那组织了乱石谷一役的所谓带头大哥是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提供的消息说是辽人要大举南下为自己引来了这般灾祸,当年参与了那桩事情的人一个个都把这桩事情烂在了肚子里,他这些年多方探查,也只寻到了赵钱孙,谭婆等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