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指数”是一个基于太阳黑子活跃程度的极光预测数值。Tromso当晚的极光指数为“4”,属于小爆发,但也就在他们抵达Tromso的那日,城市上空一整天乌云密布,在他们和极光之间隔了厚厚一层云。而等云层散去,天空覆盖度从98%降到13%的时候,极光指数又安静如j-i地变回了“1”。
一整天过去了,无事发生。
吴聊和夏天蹲在小木屋里,百无聊赖地一起用左手玩起了手机游戏,两人从消消乐到贪吃蛇玩到超级玛丽再玩到是男人就下一百层,玩到夏天枕着吴聊的大腿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吴聊正双手捧着一杯热巧克力,愣愣地看着窗外黑夜发呆。壁炉里的火光给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打上了一层暖黄。
夏天移不开眼睛似的,从下往上静静地看了吴聊许久。
被看的人半天后才发现。
“哟,醒了?”吴聊低头,眼角微微上扬,“你错过了极光。”
“大屁眼子。”夏天在对方腿上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吴聊继续逗他:“真的。你这个黑鬼一睡着就有极光了,我刚已经看好久了。”
夏天懒洋洋地“哦”了一声,信都不带信的。要真有极光吴聊哪会不叫醒他。大约是被巧克力的香味吸引了,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看向吴聊手里:“我要喝这个。”
“想喝?”吴聊把杯子往夏天够不着的地方一挪,嘴角微微勾起,“我拿嘴喂你好不好?”
夏天也不和人废话,直接就扑上去抢。吴聊怕热巧洒出来烫手,不和小孩闹腾,老实把杯子塞进了夏天手里:“当心烫。”
夏天低头捧着杯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小鹿舔水似的。
暧昧如同壁炉里的柴火一样让房间升温,电流一般的冲动在胸中噼啪作响。鬼使神差的,吴聊终于将那句憋了很久的话脱口而出:“能不能让我亲一下?”
温热的呼吸就在夏天耳畔,低沉,磁x_ing,还带着一点点巧克力味的魅惑。他的脸在昏暗的房间里瞬间涨得通红。
或许是因为壁炉炙手的温度烫过心口,或许是窗外的黑影在脑海里欲盖弥彰,夏天是那样清楚地知道自己对这句话又是期待又是抗拒。
他知道答案,但他又别扭地不想给出答案。
“要,要是看到极光,”他听见自己从牙缝里憋出了一句,越说越细,蚊子嗡嗡似的,“我就答应你。”
——要是中国队拿到世界杯冠军,我就答应你。
一个意思吧?
吴聊打开手机又查了查极光预测,未来几小时内的极光指数为“2”。虽然在凌晨一两点的时候会有一个小爆发,但气象报告标明那时候又要开始多云了。
这是他们在挪威的最后一晚,圣诞节。
夏天瞥了一眼手机屏幕,觉得自己安全极了,就有恃无恐地又拿没残废的那只手打起了小游戏。所以,埋头看手机的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窗外河流的正上方忽然有一道荧绿色光带安静地撕破苍穹。
起初它只是缓缓地流动着,宁静如河湾。但忽然,它好像被点燃了,火舌般地跳跃了起来,更高更远的地方隐约露出了深红色的光芒。
北欧诸神的注视,突如其来,却又悄无声息。
吴聊在一个无意的瞬间抬头,顿时愣住了,披上羽绒衣,拉着夏天的手就跑了出去。
第39章 圣诞快乐了解一下
北纬六十九度, 零下二十几度的半夜, 吴聊拉着夏天的手, 一脚深一脚浅地跑过一片雪原,终于在一个取景视角极佳的地方停了下来。
夏天一直仰着脑袋,任吴聊拉着他跑。冷风有些锋利地扫过他的脸颊, 但他也不觉得难受,或许是因为天上流动的光带美得令人窒息,又或许是因为牵着他的那个掌心热到滚烫。
跑着跑着, 夏天忽然大脑一片空白——那啥, 他刚才是不是,emm, 随随便便地就答应了一些什么事情?
“好了。”吴聊站定,嘴角勾得就像一个志得意满的小流氓。他将夏天在自己身前摆正, 顺势环入怀中:“你刚说什么来着?”
他只需稍稍低头,下巴就能蹭到夏天的脑门。吴聊想着这个距离还蛮方便的, 大概是最佳接吻身高差。
夏天那双大眼睛滴溜溜地一转,乖巧装蒜:“嗯?我刚说什么了?”
吴聊也不和人废话,打算直接将人就地正法。
就在他倾下身的那一瞬间, 夏天吓得整张脸皱成一团。小鹌鹑抖了抖浑身的羽毛, 憋气闭眼,炸成一团球。
只是,吴聊并没有做什么特别大的动作,只是隔着夏天毛茸茸的帽子,在他额头上浅浅映了一吻, 轻柔得好像细雪扫过冰封的湖面,深重又如同夜幕下沉默的山脊。
他不想吓到他。
毕竟这种事情,循序渐进,来日方长。
两人相拥的姿势在被极光点燃的天空下成了一对黑色的剪影。他们身后舞动着的,是高能带电粒子流从太阳到地球,奔走了一点五千万公里带来的祝福。而在比那还要高的地方,繁星高悬。呼啸的夜风之上是来自亿万光年外,比时间本身更古老的凝视。
良久,夏天偷偷摸摸地将左眼睁开一丝缝,见吴聊没别的动静,这才呆若木j-i地瞠大了双眼:“完,完事了?”
“对啊,完事了。”吴聊哑然失笑,“怎么,和你想得不一样?”
说着他低头把脑袋又凑近了一点,用食指和中指抚上夏天双唇,轻轻摩挲:“你想的是怎么样的?”
夏天:“……”
吴聊用指尖轻轻挑起夏天上唇,蜻蜓点水似的碰了一下里面,又飞速地收了回去。他的声音慵懒而魅惑:“告诉我呀,不说我怎么满足你,嗯?”
夏天耳根一红,咬着下唇,忽然双手发力,将人一把推进身后的雪里。地上冰滑,重心难稳。但吴聊一手还勾着夏天的腰,两个人就这样一起摔进了松软的雪堆里。雪花疯狂往衣领里倒灌,耳后一片冰凉,起初吴聊还挣扎着想坐起来,但他一睁眼,就看到天上光影变换,顿时又不想动了。
吴聊低声骂了一声“cao”,而夏天趴在他的身上,低声偷笑着,就像一只调皮而餍足的小猫。
两人的体温在飞快地流逝,但谁都不急着站起来。
星辰为幕,皑雪作床,一分一秒在干冷的空气中冻至粘稠,偌大的天地浓缩于脖颈间彼此s-hi热的呼吸。胸中战鼓狂擂,他们好像谁都感觉不到寒冷似的。
“我早想这么试一次了,躺进有半个人高的雪堆里。”夏天一边瑟瑟发抖,一边眼里亮晶晶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雪。南方的冬天,哪怕是雪灾的时候也只能积个二十厘米。
吴聊打趣:“那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快说,满足你。”
夏天没有回答,紧紧抱住了怀里滚烫的身体。他想,生命中有好多快乐或者不那么快乐的第一次,似乎都和这个人有关。
第一次坐高铁,第一次上飞机,第一次去看外面更大的世界。
第一次打比赛,第一次开直播,第一次意识到作为职业选手自己言行中应有的担当与责任。
第一次亲吻,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好。
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可以那么喜欢一个人。
星辰日月是你。
极夜流光也是你。
夏天把脸埋进了吴聊的羽绒衣里,悄悄在心底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他想,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第一次”,他都要和这个人一起去尝试。
见夏天半天没有反应,吴聊摇了摇身上的人。
“我说,你把我推倒在雪地里,羞羞的事情都做过了……”吴聊冻得脸都没感觉了,一张嘴也停不下来,“要不就顺便再给我一个名分呗?比如——”
夏天直接打断了他,食指以“嘘”的姿势点在了吴聊的嘴唇上。
他知道他要说什么。
“不行。”夏天抬起头静静对上了吴聊的目光,郑重地做了一个约定,“等我拿了冠军,我就答应你。”
吴聊在心底觉得好笑,这个小孩怎么就这么别扭,就连这么幼稚的话,也能说得那么认真。认真到他心底只剩下无限的柔软。
但他脸上还是故意作出很失望的样子,撅起嘴:“啊,那你这么菜,我岂不是一辈子没名没分了?”
“我会拿冠军的。迟早。”
夏天的声音不大,一字一顿,却掷地有声。他眼眸里是冰湖映雪的清澈,揉进了天上舞动的光带与碎落的星辰。
吴聊微微一笑,应和道:“那说好了,迟早。”
“好了。”吴聊一拍身上小家伙的屁股,“我们要是这么躺一晚上,明早估计就是两具尸体了。”
夏天也怕人冻久了受伤,起身把吴聊拉了起来。两人抖掉身上的雪花,吴聊往手心里哈了口热气,从后面推了夏天一把:“走走走,先回屋里暖和暖和再说。”
说着他又拉上夏天往小木屋走。
两人一进门就哆哆嗦嗦地抱起两杯热水。
“太可惜了。”夏天捣鼓了一下自己那台古董型号的国产手机,检查了一下自己刚才拍的照片,“不知道为什么极光看起来很美,拍出来却这么难看。”